5月24日，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网站正式发布了《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评审请托行为禁止清单》，明确了科研人员、依托单位、评审专家和自然科学基金委工作人员“四方主体”的24类禁止请托行为。
此时正是基金评审的关键时刻，函评即将结束。《禁止清单》的出台正预兆着屡禁不止的“请托、打招呼”将面临严厉打击。
乌云散开，阳光洒到了这片阴影地。今年，可能真的不一样。
“还望高抬贵手”
“老师您好！我是xx大学的xx，现在xx教授团队从事研究，今年申请了自然科学基金项目……如果我的本子到了您那里，还望高抬贵手，万分感谢！”
类似的话语如幽灵一般，总会盘旋在基金评审专家身边。
和论文发表不同，基金项目申请在本子之外，评审专家还需通过科研人员过往科研积累评估项目可行性，因此很难做到匿名评审。而这成为了滋生“打招呼”的天然土壤。
自然科学基金委从2018年开始，持续4年对科学基金廉政风险防控情况开展调研，据其公开的数据显示，2021年，评审专家在项目评审时“没有被打招呼”的比例仅为26.99%，超7成的专家被打过“招呼”。
图 | 2018-2021年问卷调研，评审专家被“打招呼”情况庞大的“打招呼”比例下，是一场涉及“四方主体”的混战。今年自然科学基金委专门制作了抵制“请托、打招呼”行为的视频动画，详细揭露了“四方主体”的5种典型请托行为：群拜大撒网、竞猜大冒险、海捞同行专家、打探专家名单、假专家真骗子。
图 |自然科学基金委视频截图公开通报的案件也揭开着这场混战的冰山一角：
有申请人自行拟定申请项目“评审意见”，并委托中间人转发给函评专家；有申请人在评审期间，向多位猜测可能是评审专家的学者发送消息，请求其多加关照；
有评审专家无视回避原则，评审了其所在学院两位教师的申请书；有评审专家在某网站公开发布与其评审项目相关的评论信息，并引起舆论关注；也有评审专家多次向同一组评审专家索要其评审意见，随后将其中四份作为自己的评审意见用于提交……
许多人心照不宣地加入了这场混战，同时也有更多的人迷茫着不知所措。
裹挟其中的青椒
在国内某青椒聚集的学术网站“基金申请”板块搜索“打招呼”，有人义愤填膺地谴责，有人放弃挣扎地劝慰，更多人战战兢兢地徘徊在两者中。
“没有关系是不是一辈子都中不了基金了？”
“能找到关系的属于少数还是大多数呢？”
“想了解打招呼的心路历程，要如何放下清高的心态去找关系，欠人情？”
……
图 | 对于“打招呼”不知所措的青椒越重视越怕失去。国基就是青椒们实在不能失去的存在。
在“非升即走”成为国内高校主流人事制度的压力下，国自然已经成为了青椒们的必要非充分条件。某学术网站曾有网友发起相关投票“有多少高校是要求国基才能评职称的呀，省级基金算数吗？”共计1426位用户参与投票，其中有68%的人表示职称必须要有国基。
图 | 评职称需要国基三年的考核期以及申请基金明确的年龄限制，给青椒划分了一份严格的时间表，没有预留下再来一次的空隙。一旦本子没中，接连而来的就是“非升即走”的失败、愧对学生的难堪、连累家人的痛苦还有何去何从的迷茫。
图 | 国基没评上的压力自嘲是“三无人员”的青椒们，躬身行走在这趟西西弗斯式的漫漫长路中，国基就是他们推着的那块巨石，如果连国基都无法抓住，那一路走来的苦行僧式的过往也就毫无意义了。
自己的辛苦不能因为没“打招呼”就付诸流水。在现实的逼迫下，“打招呼”成了被动的选择。
“别人都打招呼了我不打不是就吃亏了吗”“专家会不会觉得别人都打招呼了，我没打是不尊重他”“这是大势所趋，不是个人的问题”。
图 |被迫的“打招呼”每加入一个人，这场“打招呼”的大势就扩大一分，它像病毒一样侵蚀着科学基金的评审体系，最终大厦将倾，被压倒的还是青椒。
根除“打招呼”
被大势裹挟着的青椒，无能为力却也深恶痛绝着“打招呼”，他们只能暗中祈盼着什么时候打招呼能真的根除就好了。
正如一位青椒所言，“大家都不打招呼，该挂就挂，挂了我们不会有任何怨言，还会感谢基金委的做法。”
图 | 抵制“打招呼”的青椒今年就是最有可能的时候。
先是在1月1日，重新修订的《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科研不端行为调查处理办法》正式实施，特别将“打探、打招呼、请托、贿赂、利益交换等”中的“打探”、“打招呼”、“请托”纳入科研不端行为予以惩戒。
5天后，国自然就通报了2起2022年查处的“请托、打招呼”案件。近几年，国自然已经查处了数十起请托案件，予以取消申请资格、取消评审资格、追回已拨资金、警告、通报批评等处罚。
今年上半年，国自然多次召开评审专家被“打招呼”顽疾专项整治会议，科学基金委党组书记窦贤康反复强调，坚决根除评审专家被“打招呼”顽疾是今年的重点任务。
身处其中的青椒已经感知到了这种向好的变化。
图 | 今年将重点查处“打招呼”问题优化项目评审管理流程，提高大同行专家比例，强化评审专家名单保密管理，明确各方主体禁止行为清单，加大对评审专家被“打招呼”的惩戒力度，加强警示教育宣传，仍在探索的用AI推荐评审人……国自然用多项举措努力恢复着一个公平的评审环境。
也许有一天，青椒真的可以不必兜转于人情世故，心无旁骛地沉浸在科研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