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向与复归:世界哲学中的“成人”之道

热点时事2024-09-28 02:45:38头儿

  儒家“成人”哲学,旨在探寻“人将成为什么”。其形上意蕴至少分涉三问:一是,于本体层面研判“能否成为”;二是,就工夫层面辨析“如何成为”;三是,在境界层面体认“成为什么”。国家社科基金优秀项目“先秦儒家‘成人’思想的形上意蕴研究”(18CZX040)指出,成就理想人格不仅凸显了人之为人的价值意趣,奠定了“儒家理论和实践所要解决的主要问题”,而且构成当代重建儒家形上学的源头活水,堪称“中国哲学的最大贡献”。

  若说“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缘于“西人以动力横绝五洲”,那么“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则事关人类以科技“成就”自身。人,不仅是科技热衷的变革对象,更为哲学思索的永恒议题;而从“人是什么”到“人将成为什么”的范式递嬗,非但标志着西方哲学的现代转向,而且蕴含了中国哲学的传统复归。

  现代转向

  相传德尔菲神庙中镌刻着“人,要认识你自己”的箴言,而苏格拉底正因自“知”其无知,才被神誉为最聪明的人。该寓言在实质层面上揭橥西方哲学自其伊始,就将智慧之思与认识自我作关联性思考,旋即开启“人是什么”的探绎之旅。

  当笛卡尔还在试图以“我思”续写主体神话时,密涅瓦的猫头鹰已悄然起飞。海德格尔指摘“我思”非但不足以证成“我在”,相反还对主体构成某种遮蔽:“我认识了我是一个实体,这个实体的全部本质或本性只是思想。”

  更为关键的是,海德格尔无意在“思想”的末节处浪费笔墨,而是釜底抽薪地否定了“人是什么”的提问方式。“因为人作为历史性的人而是他自己,追问人的独特存在的问题就不得不从‘人是什么?’这个形式变成‘人是谁?’这个形式。”

  人存在于具体的时空关系之中,“人是什么”却将一切变易抛诸“脑”(认识)后。变动不居的时空关系,被视作与存在“对立”的显象。以至于“曾经向时间性这一度上探索了一程的第一人与唯一一人”的康德,最终仍将流变的时空与生成的自我,彻底被排除在主体之外。

  然而,人不仅是“什么”(本质),还关乎将“如何”(生成)。有鉴于此,萨特标举“存在先于本质”;此处所谓的“先”,既指时间上的顺序差,又指逻辑上的非同一。本质不仅后于存在,而且取决于存在,“人类的自由先于人的本质,并且使人的本质成为可能”。而时间上的“先于”,进一步印证了存在与本质的非同一性:“在一开头人是什么都说不上的。他所以说得上是往后的事,那时候他就会是他认为的那种人了。”要之,人的尊严与意义并非是其所是,而是“是其所不是且不是其所是”。

  无独有偶,“人是什么”的提问方式同样受到英美分析哲学的诘难。早期维特根斯坦以语言的逻辑结构立界,不无嘲讽地指出“没有思考着或想象着的主体这种东西”。而卡尔纳普非但接过“对于不可说的东西我们必须保持沉默”的大纛,且更试图彻底清除主体(性),“自我根本不属于基本经验的表达式,而只是后来才被构造出来的”。

  欧陆现象学与英美分析哲学之间虽多有分歧,甚至彼此攻讦,但在批判“人是什么”的议题上竟能达成某种共识,最终合力撬动了主体(性)哲学的阿基米德支点——以“是”为标识的本质主义,不再作为追问“人”的唯一范式。诚如尼采借查拉图斯特拉之口规劝人类:“成为本来的你吧。”

  除现象学与分析哲学外,还需关注的是柏格森与怀特海。前者认为生命既不是客观的物质,又不是主观的精神,而是一种绵延的活动,“生成”远比“存在”更为根本。与柏格森以“生成”取代“存在”不同,怀特海认为“存在”本身就是“生成”。或者更确切地说,正是“生成”的过程构成了“存在”。现实世界是各种存在物生成的一个过程,事物的本质与事物的过程具有一致性。

  是成之辩不仅为现代哲学的核心内容,还构成理解(后)现代的重要方式。追问人的“本质”意义,势必在“生成”中求解。或有学者指出,“认识自我”同样包含过程性。诚然,可以对“认识自我”的具体内涵做出不同解读,但言其是一“过程”,通常是指“认识”具有过程性,而非“自我”是一动态生成的过程。

  传统复归

  与直接追问“是什么”有所不同,孔子对“人”的形上思考,并未将“本质”作为基本问题与逻辑进路,而是更多指向了“成人”。所谓“成—人”,既可合观,亦能分言:“成”在本体维度肯定了人的可塑性,人之为“人”不仅在于符合规范、成其“当”成,更因蕴含内在动力,成其“能”成。何为理想的人格,或许是后验的价值目标,但成就理想人格,是“人”区别于“物”的重要特质。

  生命之初,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在某种意义上尚属自在之物,多半是由其生物本能来支配——饥而欲食、困而欲眠,“异于禽于兽者几希”(《孟子·离娄下》)。儒家虽高度重视人的存在价值,但其并非单纯肯定实然意义上的“是其所是”,而是应然意义上的“成其能成”。

  孔子曾言,即使在十户人家这样小的范围内,也必定有资质与我一样的人。成就理想人格并非少数人独享的特权,而是人人可以追求的目标。如此便涉及成人的“可能性”与“现实性”:可能首先包含对现实的肯定,脱离现实的可能仅是某种幻象;现实不但是实现可能的条件,也是萌生可能的土壤,可能并非天马行空的凭空臆造,而是蕴含现实依据的烙印。

  可能与现实的关联,就时间而言,表现为过去、现在、未来三者的回环交织。成就理想人格的过程,表面上看指向未来,但这并不表示与过去、现在无涉。如说“某人长大了”,通常具有双重意涵:一是他的过去比现在小,二是他的将来比现在大。双重意涵并非简单的线性递进——“过去<现在<未来”,而是标明生成同时涉及两个向度,“生成不允许把以前与以后或过去与将来分离或区分开来,这涉及生成同时向两个方向运动和拖拉的本质”。(社会科学报社融媒体“思想工坊”出品 全文见社会科学报及官方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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