醪糟飘香

新闻发布2024-04-28 16:04:35读书村

醪糟飘香

作者|文祥斌

“醪——糟——”冬日清晨,太阳刚投下第一束慵懒的光芒的时候,楼下早市就传来一声声悠长而熟悉的醪糟叫卖声,仿佛飘来阵阵浓香。两个月前,小区后面的巷道改造维修,道路封闭,原本在那条巷道的菜市场自然而然的移到小区楼下广场边的路上。菜市场其实就是早市,每天清晨,卖菜的、卖水果的、卖早点的、卖小食品的摊点早早的占满了道路两旁,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各种叫卖声、喇叭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在早市喧嚣中,唯有这醪糟的叫卖声却倍感亲切,还没见到醪糟,那芳纯的香甜味儿似乎已循声而来,醉人心脾。售卖醪糟的是一位母亲般年龄的老人,衣着朴素,蹬一辆脚踏三轮车,在早市边、在街头巷尾缓慢流动。车斗里放一个不大的坛子,架子上整齐的摆放着一摞摞用一次性餐盒盛装的醪糟,上面用白色纱布覆盖,遮挡灰尘,收拾的干净整洁。没有电喇叭,只有那一声声富有磁性充满诱惑的吆喝声。因为住所在早市边,不免有些便利,我们时常买回一盒,熬煮后细细品尝,温热那远去的记忆。

醪糟飘香

醪糟,也称“米酒”、“甜酒”,用糯米酿造,含酒精量低,香甜醇美,成为普通人家常备佳品,闲来痛饮一碗,通身温热,神清气爽。逢年过节,常为招待客人的饮品佳酿。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们从老家山村搬迁到外公家,年幼的我便与醪糟结下了不解之缘。从山村移居到平川,生活环境得到改变,生活物资和条件也有了很大改善。房前屋后菜地自然充足,记忆中许多在老家山村很少见到的黄瓜、地瓜、西红柿等时令蔬菜、生活食品,已然跃上饭桌,不再稀缺。田地宽了,稻田连片,收获的稻谷已能装满家里不大的水泥粮仓。和大多数农家一样,种植的稻谷大多分为两类,平常做饭的“饭谷”和作为糯米的“酒谷”。村里人家在种植“饭谷”时,总会留一小块田地种植“酒谷”。稻子成熟的季节,在村前田野里,一眼望去,酒谷显得格外尊贵,比其它稻谷高出一头,金黄饱满的稻穗最先向勤劳的农人弯腰致敬。酒谷脱粒后颗粒硕大,色泽乳白,圆润饱满,是酿造醪糟的上等原料,我们叫做酒米,也叫糯米。每到农历冬腊月,村里人家便像准备年货一样,早早的酿造醪糟。醪糟的酿造虽然简单,但做法却很讲究。我们那时叫做蒸醪糟,我从小跟着母亲围着锅边转,见惯了母亲蒸醪糟的过程。先取适量的酒米,在温水里浸泡半天,淘洗干净后捞起来在大铁锅里蒸。蒸酒米要事先在锅底扣上一个碗口大的小竹篮,竹篮下加入适量的水,将高温的锅底与酒米隔开,以防酒米被蒸焦蒸糊。蒸锅时要掌握好火候,不能烈火急蒸,就像蒸米饭一样慢火微蒸。蒸熟后的酒米软糯香甜,这时将蒸好的酒米散放在洗干净的簸箕里,将提前浸泡好的醪糟酒麯均匀的搅拌入酒米中,再盛装进大瓷盆里,盖好盖子。然后,将封闭严实的大瓷盆放入铺有棉被的大竹筐里,竹筐与瓷盆之间填满棉絮、衣物等,上面再盖上两层棉被,把整个盛装酒米的瓷盆捂的严严实实的,已备保暖,发酵,就像襁褓中的小生命。约莫一个星期后,褪去覆盖物,打开盖子,哇!浓浓的醪糟醇香扑面而来,直涌入鼻口,忍不住抓起勺子,迫不及待美美的尝上一口,方能解馋。那个年代村里大多数人家都会蒸醪糟,不同人家蒸的醪糟味道各异,但母亲蒸的醪糟不浓不淡,酒味适中,芳香绵醇,飘香十里,飘香我的记忆。在那纯朴的年代,人们有待客的风俗——“烧喝的”。“烧喝的”的主料就是醪糟,是农人家过年招待客人的最高礼节。每逢过年走亲戚,招待客人的不是一杯淡淡的清茶,而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醪糟汤。客人一到,这边在堂屋里正热情寒暄招呼,那边厨房里已忙着烧火。水烧开后,加入两大勺醪糟,再加入几个鸡蛋,或手工汤圆,醪糟蛋絮、醪糟汤圆便是最好的“喝的”。客人落座少顷,几碗“喝的”已上桌,在一阵阵推辞谦让中,浓浓的醪糟芳香氤氲着炊烟袅袅的村庄。小时候,过年最快乐的一定是跟上母亲走亲戚。母亲娘家是村里的大家族,外婆去世早,外公在同辈中排行老大,家族中的外爷、舅舅、姨姨长辈颇多,平时见面少,过年更热情。过年每天要走两、三家,每走一家,总少不了长辈的热情款待,“烧喝的”是一定少不了的。外公家族亲戚中“烧喝的”礼节颇为讲究,一碗碗醪糟端上桌后,碗上只放一根筷子。初次遇见,年幼不懂事的我,嚷着再要一根筷子,遭到母亲的白眼便不再声张。后来走亲戚多了,涨了见识,才终于懂得,原来碗上筷子是有讲究的,放一根筷子表示是“喝的”,一双筷子才是吃饭了。在那生活物资稀缺的年代,走亲戚喝醪糟时,小孩子会淘气的用筷子在碗里搅动几下,看看醪糟汤是稀是稠,醪糟加了多少,大人们总会将醪糟米粒舀进孩子们碗里,小孩子们美美的吃上两口,便高兴的跑开了,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早些年的某天,成年后的我随母亲到汉中市里走亲戚,拜访母亲娘家一德高望重的长辈。刚落座,老奶奶便端上两碗热气腾腾的醪糟,不曾想身居闹市仍然保留着淳朴的礼节,感叹之余不由让人受宠若惊。闲来偶在唐诗宋词中徜徉,诗仙李白放歌“瑶池米酒遗凡香,留的万代享酒芬”。乐天翁的千古绝唱“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有人说,古时的酒许是糯米酿造的米酒吧,大概与醪糟相差无几,不然怎么“会须一饮三百杯”、动辄十碗、八碗,早醉矣!那米酒飘香了唐诗、飘香了宋词,而我的醪糟,却飘香了我温热的年月。岁月流转,在时光静静的流逝中,我们挤进在钢筋水泥的小城,那些蒸醪糟、走亲戚“烧喝的”的过往已然悄悄远去,蒸醪糟已留在如酒芳纯的记忆里。从早市回来,凝视着刚买回的一盒醪糟,忽而觉得那不再是一种饮品,是对生活的承载和寄托,飘出的是那远去的家乡的味道,亲切,绵厚,醇香,回味悠长。 —END—

【本文作者】文祥斌,在报刊和网媒发表有散文诗歌作品等,现居陕西勉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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