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自远方来
作者|铁迟
放假第一天，闲来无事，于是发短信问候远在桂林的好友沈伟东。不一会儿，伟东发来语音，问我在老家还是在天水。我说在天水。那好，我过来看你！不一会发来定位和图片，一辆踏板摩托车停在树林稠密的路边，旁边站了一位小姑娘，伟东正席地而坐喝茶呢。位置显示甘肃成县。有朋自远方来，我能不高兴吗？我们上次见面是在五年前。他在西安参加一个会议，会议之后是周末，他专门坐飞机来天水看我。我当时很激动也很兴奋，揣了现金又拿上了银行卡，想好好招待伟东一番。见了面，伟东很是散淡，一口谢绝了我的盛情相邀，说就是来看望二十多年没有见面的老同学，一碗面就行了，咱们兄弟聊聊天。那天我正好封斋，领伟东去绿色市场对面一家面馆吃了一碗炒麻食。完了去天水湖边聊了一下午。第二天他就走了。这次收到他的微信后，我早早地吃了午饭，穿戴整齐，一遍又一遍地看手机。一点多，伟东发来语音，让我发个定位，他十分钟后就到了。发完定位，收拾了一下屋子，我就下楼了。下楼出小区刚往马路对面走，一个声音喊住了我。伟东蹲在我家楼下的一处台阶上，小姑娘站在踏板摩托车边。比我想象得快了点。伟东上身穿一件红色冲锋衣，头上套着迷彩防风头罩，显得风尘仆仆有些疲惫，女儿也是类似打扮，不过上身的冲锋衣是白色的。我说去我家先歇会儿然后吃饭。伟东拿着手机说，看到我的信息，就驱车往天水市区赶，不小心手机从衣袋里滑落到国道上，摔得碎裂，得先找地方修手机。于是我看着伟东停放好摩托车，我拿了包和两个头盔放家里，然后下楼去修手机。修手机的小陈看了看摔碎了屏的手机，说可以修，但得等一两个小时。我说，我远道而来的朋友，麻烦你用心点。小陈说，你放心吧，咱们都认识好多年了，你还不放心？
安顿好手机，我才想起该请伟东去吃饭了。吃什么好呢，火锅？大菜……我的所有提议都被伟东否决了，还是和五年前一样，一碗面。去往吃饭的路上，伟东没有丝毫疲惫之色，侃侃而谈。一碗炝锅面，五个麻辣串，两瓶矿泉水。一碗面父女两人算是吃完了，五个串串只吃了三串。我想可能是太辣了吧，南方人不怎么吃辣。吃完饭，小姑娘一下子活泼开朗了，被晒黑的脸上荡漾着笑容。问什么说什么。完全不像一个小学二年级的学生。一个八岁小姑娘，跟着爸爸骑摩托车去新疆。放在我们天水，想都不敢想！哪个小孩能受得了长途奔波之苦？哪个家长又忍心让小孩跟着自己受苦？伟东能做到，伟东的孩子能做到！好像是几年前，今年上大二的儿子牧雨曾经跟着伟东从桂林骑行过很多地方。吃完饭，修手机的空隙里，我问伟东，要不要约几个人晚上坐坐吃个饭。伟东手拍着肚皮说，还吃什么呀，吃得饱饱的。我想起了最近搞鲁迅研究的薛林荣。我的书出版后还是他在老家县城任宣传部长时操办的研讨会，听说他的鲁迅研究的第一本书就是伟东推荐给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在鲁迅研究界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之后薛林荣又陆续在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等出版社出版了一系列鲁迅研究专著，这些著作出版后成为鲁迅研究的热点图书，广受关注。我征得伟东同意，找到了十年前研讨会时留下来的电话号码，发了条短信。很快，薛林荣的电话打了过来，问我们在哪里？我将手机给伟东，让他们先聊一会儿。手机修好了，薛林荣打来电话让我加他微信，然后发来定位，说他请我和伟东喝罐罐茶。在天水古城槐荫堂，我们在绿阴下一边喝罐罐茶一边聊天。伟东家的小姑娘念青客串起了茶博士，一次又一次地给我们添茶。
喝茶间，薛林荣提出约几个人晚上坐坐，伟东婉言谢绝了，说就喝喝茶，聊聊天，挺好的，不麻烦备饭了。一位是做鲁迅微观研究硕果累累（已出版系列著作四五种）的学者（兼政府官员），一位是广西师大出版社集团首席专家，全国出版行业领军人物。两个人的对话，从历史到现实，从文学研究到出版实践，微观、宏观，涉及颇深……尤其对文学出版的现状谈得深入。我有幸在这午后独享如此思想盛宴，这罐罐茶喝得有味道。经过我的再三挽留，伟东答应在天水住一晚，第二天出发。晚上与女儿聊天，读研究生的女儿批评我：上一次一碗炒麻食，这一次一碗炝锅面，你咋这么简慢呢？人家大老远来，不能请人家吃些好的。要不然领到家里，让我妈做些另汤面搓鱼面打卤面……或者烤些糕点。女儿机关枪似地一通点射，批评得我无言以对。我何尝不想好好款待一番呢，可伟东和我一样实诚实在，人家就是简简单单一碗面，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我给女儿说，明天早上，我请伟东父女吃天水最有名的常记呱呱。女儿说，这还差不多！五年前伟东专程来看我，除了谈同学情谊，谈到西北民俗风情，也谈到我的教书生涯，业余创作，让我收获良多。后来，我写张家川县民族饮食的系列文章经他推荐后出版。伟东认为写出了西北饮食的风俗民情，更写出了饮食中的丰富的文化和情感。他还写了评论在《中华读书报》等媒体刊发。此次骑行新疆路过天水，他看到我的微信，又绕道前来。我不经意的一句微信问侯，他就从成县赶来与我相聚，久别重逢，真是让人快乐又感慨！下午的畅谈，让我对他作为一个资深出版人的文化传播情怀有了更多的了解。这一碗面，一罐茶的简单的饮食，浓浓的情谊，让我回味。同学之情，君子之交，当如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