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幸福

——杂感五则

作者|张秋明

退休这些年，常被孙子外孙绊住很少回周至老家，今年五一假期硬是抽空回去了一趟。一是为了一颗龋坏智齿的治疗，同时有些人情世故非回去不可，牙疼不是病说到这颗龋坏智齿，它让我熬煎了好几个月，除刷牙、冲牙不敢碰外，吃饭时更要小心翼翼一边倒的细嚼慢咽！不得已，硬着头皮去了医院口腔科，检查治疗时口腔镜、探针叫人害怕的不行，更别说让拔除智齿了！就在三次去有名私立口腔诊所，两次去三甲医院都没有解决智齿问题时，一个同学的朋友说她在周至县医院口腔科成功解除智齿的痛苦，她强烈推荐我去看看。在周至县医院口腔科，接诊的那位年轻小穆医生，她用既专业细心又亲切温柔话语，打消了我由来已久对拔智齿的强烈恐惧心理，最后她说会用最轻柔的手法去做，过程中如稍有不适就举左手（说是举右手怕撞上她操作的手引起麻烦）示意，她会马上停下。结果就在我忐忑不安中等待最痛苦时刻出现的时候，她轻轻一声，好了，结束了，这是真的结束了吗？那感觉真的是过去小学语文课本里小马过河的体验：不像小鼠说的那样深，也不像老牛说的那样浅！如此看来，人真是精神因素第一，小穆医生首先解除了自己的心里阴影问题，然后用精湛的医术解决了困扰小半年的牙患痛苦，她真的是白衣天使，治好了我牙疼不是病的病！她叫穆孟樊，三姓为名。那一刻，我想到了北宋思想家，政治家，文学家也是三姓为名的王安石！友情，阳光般温暖都说春雨细如牛毛，但5日那天的春雨却下的急促而猛烈，大有夏天才有的大雨滂沱。由于外孙突然发烧，原定7号返回的计划得提前到六号，所以去看老同学绒和珍不得不冒雨出行了。好在到古镇时绒和珍已在公交站牌下打着伞等我。看到瘦瘦小小的绒和严重发福的珍，瞬间，思绪一下子回到了高中时代和以往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绒和珍都是古镇西街人，家都在西街街口，上学只需穿过镇政府门前广场再向北走过北街，然后横穿马路就到二中了，她俩高中一日三餐都在家里吃，在学校除了上课和自习外，一般不在学校多待，不像镇上其她女同学，常去我们宿舍玩，（我是乡下人，周内都住校）她俩性格内向，尤其是绒，就连体育课都不愿意上，记得新学第五套广播体操时，绒的动作简直就是蜻蜓点水般不到位，到全校体操会操时我们班文体干事后来的县剧团团长急得直跳脚，无论是做思想工作还是派人单独辅导绒就是不为所动！不是绒学不会，是她不好意思。不爱抛头露面的她，其实她学习成绩很好，特别是数学，她的数学随堂笔记我常借阅补充我的笔记，记得有次我感冒请假几天，回来数学有点跟不上，是绒为我补讲了二次函数。由于我也是个胆小腼腆的人，所以绒和珍自然而然和我成了最要好的同学，用现在的话讲我们三人是闺蜜。珍老家是河南人，父母说的是家乡话，加之她家兄弟姐妹众多，去过她家玩但是我感到很拘谨。绒自幼丧母，高中时她家里只有父亲和哥哥，她姐姐那时已出嫁，去她家玩很放松，几乎没见过她的父亲和哥哥，偶而碰上他们最多也是对我笑笑点点头说去和绒玩吧，然后他们该干啥还干啥，不是那么客气的不停的招呼吃呀喝呀叫人反倒不好意思。绒那时擀面蒸馍啥都会做，周日我不回家时常在绒家吃饭，她的手擀面劲道滑爽有味道，对于她的厨艺，我很佩服，从未做过的饭的我觉得绒太了不起了。放暑假了，绒和珍带着刚收获的又大又圆的紫色洋葱去乡下找我玩，乡下人的院子大，房子大，她们感觉很新鲜，我家村子不远处是陕西省柳林国营种马场，每到夏天就会向社会大量收购青干草，方圆十多里范围内的青少年学生是割草卖草的主力军，尤其我们村的放假学生和中青年更是把夏天割草卖草当成家庭创收的重要项目，中小学生新学期学费，大姑娘准备出嫁的嫁妆也多是靠夏天多割草卖草来实现。绒和珍看到我短裤赤脚下河、下稻田割草的样子惊呆了，说是下到水里不怕被什么虫子叮咬？拿镰刀割草时不会伤了手指？我说怕啥呢？从小都是这样子的，虫子咬、割破手指多了去了！过几天自己就好了，没事的。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高中毕业后她俩没有继续上学，珍进了西街卫生所，后来也嫁给了西街一个转业军人，再后来她经过进修后承包了卫生所，最后卫生所以珍的名字命名，是古镇有名的妇科诊所！她是辛苦的，她也是富有的，我当年在县城盖房时她几次解囊相助，每次都是慷慨的说需要多少拿多少，直叫人感动不已！绒毕业后在家呆了几年后和东街一现役军人结婚。婚后一段时间她和孩子在家和在部队的爱人过着天各一方彼此思念的日子。难忘我在二中任教时，一天傍晚绒把家里母鸡下的第一个蛋给我送了过来，让我给儿子煮了吃，说是头蛋孩子吃了聪明日后学习好，看着蛋壳上丝丝缕缕的殷红色，我说留给他姐姐（绒的女儿）吃吧，她说还有一只鸡也快下蛋了，他姐姐有吃的时候呢。我不知说什么好，除了感动，还是感动！后来绒随军去了甘肃，多年后又随爱人转业回到西安高陵长庆集团公司，双双退休后回古镇东街翻修了老家房子，坐西向东的临街三间两层别墅式楼房高大宽敞明亮，夫妻两人在高陵和老家轮换居住，美中不足的是绒的爱人老贾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好，一年中有好几次住院，孝顺的女儿不让他们再帮着照顾上学的外孙，自己请了长假带孩子。三年疫情我们相互不便走动，但是电话，视频从未间断，互报平安，回忆往昔……“还是社会好，政策好，国家强盛，人民安康”，围坐在绒的大客厅伴随着哗哗春雨我们听着老党员老军人的老贾如此这般的说着。是啊，谁说不是呢！幸运，幸福七号那天等公交时有位老头和老太一边等车，一边聊着天，老太问，你有八十了没？老头说，还没有呢，七十八了。我看了眼老头，红光满面，花白头发，身材挺拔不佝偻，像六十岁左右。老太又问，你的房子出租了几套？老头说，三个娃各住一套，出租了五套。老太无不羡慕的说，你房子多，日子太好了！我才出租了四套，总面积也没你家的大。老头说，都一样嘛，比起咱村老孙家十五套房，我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你坐车干啥去呀？老太说，我家老头吃的调理心脏的药快完了，去凤城八路那边老百姓大药房再买点，完了出去浪（玩）呀。老头说，这些年没地了不干活，我把浪的地方都浪遍了。 咱们现在不愁吃不愁穿，每月还有老龄补助，社会太好了，我们天天吃的穿的像过大年！呵呵，社会好，政策好，幸运的拆迁户，幸福的老年人！人生无常昨天堂妹打电话过来说，环环娘（婶）不在了，就是突然摔了一跤，没去医院，就在家休息着说是可能慢慢就好了，没想到一个月不到人没了。环环娘年轻时肤白貌美，娘家是眉县人，我们村是周至最西边的村子，环环娘娘家是眉县最东边的村子，娘家婆家中间就隔条乡道，就是这一路之隔，说话腔调和风俗习惯等大不相同，比如，我们说的天、地、丁、铁，环环娘说出就是千、记、京、切。那时眉县政策制度硬，周至稍松，眉县人收入比周至人能高点，所以眉县人很骄傲，张口闭口周至人野蛮的很，（这一点在老一辈人口中有“过了关道沟，土匪比人多”说法，关道沟属于眉县地界，听说过解放前周眉交界处常有匪患）我们恨死了眉县人这么骂我们，所以割草时碰上常常为对方一句：周至人野蛮的很，我们则回敬他们最不爱听的一句：瓦渣滩子烂眉县！

环环娘新婚第一天，一句话犯了周至人的大忌，对着闹洞房的人就是一句：周至人野蛮的很！当时在玉门油矿上班，正在家休假的五爸（五叔）家堂哥不顾辈份的限制，生气的大声说，那你回去眉县吧，没成想性如烈火的环环娘闻言奋力拨开人群拔腿朝村西飞奔而去，闹洞房的人拼命追赶合力连拖带拽才把新娘子“逮”了回来……环环娘婚后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所以人前总是高昂着骄傲的头，但和婆婆关系却是一地鸡毛。为了三个儿子真的是起早贪黑辛苦劳作，最终三个儿子各自成家立业盖房独立生活，环环娘和大爸（环环娘丈夫）才过上了乐哉悠哉日子，这好日子才过了几天，怎么就不在了呢？七十六年的岁月转瞬即逝啊！人生，真的是漫长的更是短暂的！正如五爸当年说的，日子过好了，儿女的事都交代（安排）了，就该到北岭（村子墓园）报道了！珍惜每一天吧，内卷不可怕，躺平不可取。感恩每一天的到来，力争把今天过成“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