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棋盘沟

新闻发布2024-05-01 13:04:14读书村

走进棋盘沟

走进棋盘沟

作者|周志峰

棋盘沟大致南北走向,狭而长。它的两侧全是高且陡的岭脊,山高谷深,原始森林隐天蔽日。整条沟呈喇叭口状,最宽处在沟口,约有200米的样子,临近沟垴最窄,大概50米左右。一条小溪蜿蜒十余里,从小胳膊粗细长到杀猪缸那么粗,奔流到沟口桥湾跌下三四十米高的断崖,汇入东沟溪流,在靳家湾挣脱大山的羁绊,注入九池河主流。棋盘沟属于花石崖山脊伸向南面的这两条山岭夹峙着的一条普普通通的小河谷。它和秦岭腹地数以亿万计的皱褶断块一样,由于地壳运动和流水长期切割而形成。主脊花石崖岿巍奇崛,青峰兀立,自古以来可能很少有人爬上去过。从茅坪街远远望去,峰顶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中闪出一片青白的绝壁,人们就叫它花石崖。传说,清代曾有朝阳山广湘寺的道士被人追杀,逃亡花石崖下躲避,冻饿而死。从此,花石崖就有了名气。花石崖主脊东西走向,向西绵延数里地,渐次缓降,脉落于九池河谷,与南面的牛头山相望,夹峙着十几公里的东沟河谷。向东则在南天门(草垭)附近分成东北、东南两支,东南一支在东沟沟垴折向西,发育成更加高大奇峻的牛头山。传说7000年前,幼年的炎帝魁隗氏曾和母亲任姒辗转生活于牛头山及其南面的阳河、仇(读gun)渠一带。因炎帝氏族以牛为图腾,所以称这座山为牛头山。东北的一支在朝阳山以东折向北,形成更加巍峨险峻的明阳山。据当地老人相传,明阳山的东部为万丈绝壁,绝壁上有个“悬棺”,离朝阳山光湘寺大约有二十里山路。在悬棺不远处,有许多岩洞,也许就是当年炎帝魁隗氐的居住地。这些遗迹是否真实,有待考证。据棋盘沟采药老人曾德顺讲述,他去过明阳山,亲眼看见过悬棺和许多溶洞。明阳山以及再往北的观音山、天圆寨,一座比一座更加高峻,都发源于秦岭主脊的界树梁。这些山脊连绵不绝,不断向东西梳状发育,形成洋县九池——酉水河与佛坪西河——金水河的分水岭。这些山脊、河谷相间,奇峰罗列,碧水萦绕,高低长短错落,岭峁凹陷迭出,盆地谷地深藏,山湾溪流迂回,形成莽莽苍苍的空山幽壑,深林秘境。明阳山与花石崖的怀抱之中,西山脚下便藏着一片四围青山拱卫,居中一峰独秀的风水宝地,这就是朝阳山。据说这是个万山朝拜的圣地,站在山头可以清清楚楚的数出周围的近百座山峰。从高庙出发进入棋盘沟,两边的山渐渐收束,山路亦愈来愈窄。开始是两三米宽的土路,可以通行农用车,渐渐变成了不足两米的架子车路,后来就成了只有摩托车可以颠簸独行的小路,过了涂家坟就几乎成了人迹罕至的毛路,甚至有些地方被密密匝匝的竹木掩盖,根本就看不见路了。沟口的这一片土地,曾经是石冠村的一个小组,散居着十来户人家,十年前还有人居住。后来,随着脱贫攻坚政策的实施,庄户人家陆陆续续移民,搬迁到城镇周边的移民点。旧房子还在,至今再没有一个人常住。偶有三两户人家养养土蜂,点种些木耳香菇,或者山民们清明节祭祖,掰竹笋,采蕨菜,中秋节上山捡拾毛板栗,摘野生猕猴桃、八月炸,霜降前后回来采摘成熟的山茱萸......隔三差五会有人回来小居一阵子。

问及棋盘沟名字的来历,马小丑说不清楚,只说与一块刻有棋盘的石碾子有关,说他爷爷那辈人就叫这里棋盘沟,说曾经有神仙在石棋盘上下过棋。我问石碾子在哪里?有没有遗迹?马小丑摇摇头,说不知道,他的爷爷都没有见过。最后憨笑着:反正就在这条沟里!不过,他告诉我,老辈人经常给他讲传说中的石棋盘的样子。说那神仙法力无边,直接用指头就在大青石画出了棋盘。棋盘青白分明,印迹清晰,线条粗细匀称,笔画方正不斜。神仙用神力将整个石头划透,画过的地方留下白色痕迹,就成了棋盘的格子。所以,尽管后来人们祖祖辈辈用石碾子研磨粮食,碾子变薄了,可石棋盘印迹总也磨不掉,反倒越来越清晰。我想:石碾子、石棋盘可能真有其物。因为青石碾子上的白色石筋方方正正,酷似棋盘,后辈人就演绎出神仙下棋的传说。棋盘沟有没有过神仙下棋姑且不论,朝阳山唐代曾有佛祖显圣的殊胜事迹却被刻进石碑流传了下来,至今镶嵌在广湘寺太白殿的山墙里。从高庙到涂家坟约两公里,沿途分布着三五家老房子,依稀可见人类活动过的印迹,路也比较好走。正值四月天,草木萌发,漫山葱茏。一眼望去,野山密林一派黄绿。嫩黄,鹅黄,鲜黄,明黄,新绿,浅绿,草绿,碧绿......各色黄绿如海如潮,交织错杂,相融相合。青黄翠绿中点缀着粉红可人的杜鹃,摇曳着薄白蒙蒙的七里香,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山花野卉,这儿一簇,那儿一蓬,把山野装点得澄澈明净,春意融融,再加上呼吸着清新和畅的空气,让人倏忽觉得神清气爽,赏心而悦目。路边的一丛杜鹃开得正盛,姹紫嫣红的花瓣层层叠叠,荡漾着一圈圈粉红的涟漪,在繁密的枝叶间露出灿烂的笑靥,肥厚的叶片沐浴着阳光,泛着绿油油的光彩。雪如欢呼着跑过来,嘴里发出惊叫,掏出手机忘情地拍照,欢欣的样子活像个欢蹦乱跳的孩子。转过山嘴,路边一面十来米的石壁扑入眼帘。黢黑的绝壁像是被谁刀劈斧削了一般,上面寸草不生,爬满了青白的地衣和泛黄泛黑的苔藓。令人称奇的是在绝壁中心的凹陷处,竟然有人安放了四五个土蜂桶。谁也不知道是怎样放上去的,也不知道如何收取蜂蜜。大家猜想,可能因为怕蜂桶被盗,或是被熊瞎子偷吃,养蜂人才出此绝招,但也无形之中给自己带来了巨大的风险和不便。山里人生活的艰辛可见一斑。石壁不远处有座土地庙,矮矮地搭在凸出的岩石下,高和宽都不足一米,进深不足二尺,两边的山墙用片石压茬搭就,顺势就着石壁作后檐墙,三两页大而薄的石片盖在上面,就成了土地庙的屋顶,简陋得很。可土地公和土地婆并不觉得这样的庙宇寒碜,一如幽居山野的一对老夫老妻,依然笑容可掬地站着,亲切随和地招呼着每一个路过的人。人们住在深山里,需要神仙护佑。土地爷管辖一方山水,自然是大家最亲近的神仙。所以,盖庙祭祀,虔诚有加。山民遇上三灾八难,随时前来上香磕头,求神保佑,遣散忧愁,排解烦闷,以求自我治愈,无可厚非。每逢初一十五、四时八节,起来上香烧裱,叩头跪拜,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祈求六畜兴旺,天下太平,祈求小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寄托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现今山里没了住户,土地爷和土地婆婆照样满面春风地站着,不悲不喜,随遇而安。马小丑指着小庙前新插的香芊和新燃的灰烬,说那是零零星星出坡(进山活动)的人留下的,尽管山高路远,这里还经常有人进进出出。朝阳山到处都是野竹子,最近进山掰竹笋的人多得很。

不远处的高坎上有一户人家的老房子。一条毛路乱草丛生,斜斜地通到人家场边。房前一排山茱萸花谢过不久,枝头隐隐还挂着枯了的小黄花。屋后万杆翠竹挺立,碧碧翠翠,柔情万种。老房子坐西朝东,向阳利水,一溜儿五间,土木结构,白石灰搪面,小青瓦铺顶,屋脊檐口棱峥,显得古朴而结实。南头的两间小厨房,白墙青瓦,耸立着高高的烟囱,孤零零的,那黄土烧就的红砖色在大山深处分外刺目。北头搭着三座石棉瓦的棚子,一座圈猪,一座圈牛,最前面一座放杂物柴草。里面都黑洞洞的,一无所有,仿佛山魅张着令人惊怵的大口。场面杂生着荨麻、狗尾巴草,野丝瓜爬上了窗台,干枯的蒿草随风摇曳,一派萧条破落,令人唏嘘不已。走到涂家坟,身上已经热了起来。我和马小丑走得急,落了他们三四百米,就准备在岔道口附近看看涂家坟。马小丑唤回跑到前头的赛虎,指了指岔道口,做了个趴下的动作,赛虎就规规矩矩地卧在三岔路的交汇处,伸长舌头不停地哈气。走了四五分钟,转过小山嘴,过了一座小石桥,小溪的一个大拐湾处林木掩映中坐落着一座古墓,巍然屹立,宏伟气派。坟前溪边条石砌起五六米高的石墙,造就约100平方米的场地。墓冢用规则的弧形方整青石砌成圆鱼尾形,主座墓的墓碑均为牌楼重檐式结构,碑座至帽顶高大宽敞。墓碑牌楼石刻,采用平雕、浮雕、镂空雕等精湛的雕刻技艺,表现出千姿百态的山水人物、花鸟鱼虫、飞禽走兽等形象,布局严谨得体,栩栩如生。碑座为浮雕须弥座,浮雕着如意云花纹、卷草纹。须弥座上是四棵面圆边方石碑柱子,镶嵌墓碑3块,两边柱上阴刻着对联。由于年代久远,碑上的字迹模糊,加之时间有限,马小丑也不知道涂家坟的任何信息,我也来不及辨认,准备下一次专门来此探访,就匆匆作别,返回岔路口等待另外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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