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微笑

新闻发布2024-05-09 22:04:58读书村

父亲的微笑(外一篇)

作者|周永兰

父亲去世快五年了。他的面容和身影,在很多时候蓦然浮现,听别人呼唤“爸爸”时,读书看到父亲这个词语时,看见与他相似的身影时……心头总会生出几分酸楚。父亲在世时,我的新作一登上报刊,总是喜滋滋地拿给他看。嘴里说得很随意,心里却期待着他的夸奖。父亲总会笑呵呵地接过我递给他的报纸,非常郑重地握在手里,让那纸张享受着一起带去的水果糕点永远无法达到的待遇。我热爱文学,与父亲的熏陶很有关系。父亲只上过小学,却很重视对子女的教育。在村里所有家庭拼尽全力才能吃饱穿暖的年代,父亲给家里装上了广播,我的童年是在“小喇叭开始广播啦……”的声音中度过的。上学后,父亲鼓励我看闲书,时常给我零钱去书摊借书看;我借同学的连环画、小说,他总会抽空瞄上几眼;下大雨不能下地干活的时候,他会翻看我的语文课本,有时还问我几句。父亲勤劳了一辈子。合作社和土地承包到户的那些岁月自不必说,前些年,村里的土地被征用后,年迈的父亲闲不住,自己开辟了闲置的土地,继续劳作。直到去世的前几个月,他还在地里干活。印象最深的是土地承包责任制刚开始那几年。父亲一个人种着全家六口人的四亩八分土地,由于他的勤劳,家里的经济条件有了明显改善,家具和电器都逐渐添置齐全。那时候,父亲的心思似乎全在地里,家里很少看见他的身影,他也极少过问我的学习情况。有一次,村里的一位叔叔到家里玩,问父亲,我是不是跟他的女儿一样,也上初二了,在哪个班。父亲竟然支支吾吾,不好意思地看看我,笑着说忘记了。我很生气,瞪了他一眼,转身进了里屋,捧起英语书大声读起来,发泄着心里的不满。过了一会儿,外面没了声音,我悄悄掀开门帘一看,叔叔走了,父亲坐在堂屋的凳子上,笑眯眯地抽着烟,似乎沉浸在动听的音乐中,很是惬意。他好像并不认为自己不清楚女儿读几年级在哪个班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看样子也不想知道。我有些难过,觉得父亲不在意我了。从那以后,我不再给他汇报我的学习成绩。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跟父亲赌气。

父亲的微笑

过了一段时间,父亲突然带回来一条漂亮的连衣裙,藕荷色,乔其纱面料,当时热播的电视剧《血疑》里主人公穿的就是这样的一条裙子。父亲当着全家人宣布,这是给我考年级第一名的奖励。我既惊讶又感动,考第一这件事,我并没告诉他。那条裙子成为我最心爱的衣服,直到成年后,我依然收藏在衣柜里。父亲去世后,每每回忆往事,我心里生发出很多感激,很多愧疚。我曾经多么有幸,遇到了一位好父亲;我曾经多么任性,不能体谅父亲的辛劳。他要关心的,除了我的学习,更有一家人的生活。父亲啊!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再回到学生时代,回到那个下午,我会走到您身边,轻声告诉你:爸爸,我上初二了,在3班。我学习一直很好,是班长。窗外,柳絮飘飞,如同对父亲绵绵的思念。又是一年清明时,我的眼前,又出现了父亲慈祥的面容,惬意的微笑……

牧马河畔草木芳晨风轻拂,似有若无的雨丝温柔地飘落在面颊上。风儿送来了香樟树特有的清新气味,有木的质朴,有草的清幽,合上眼,轻轻吸,香味里有满树绿叶的微笑。浓绿的石楠丛戴上了淡红的纱冠,那是它茂密的新枝。一个个嫩红的枝芽如芭蕾舞演员,轻盈地立在老枝顶端,举着刚刚展开的嫩叶,扬着脸儿去迎接雨滴的亲吻。牧马河畔,团团新绿飘飘摇摇。几日不见,柳叶儿浓密了许多,先前的鹅黄化作一树树娇嫩的绿,在微风里氤氲成盈盈的云,在雨丝中流淌作飘飞的雾。树下满是毛茸茸的柳花,花上沾着雨珠儿,就像含笑的眉眼。树上,鸟鸣不绝,清脆婉转;鸟影不断,时飞时落。如酥春雨滋润了它们的喉嗓,和暖春风温柔了它们的羽翼。翻飞之间,一串串轻灵的音符在河面上漾起酒窝,在柳枝间摇曳成诗:春燕斜斜剪风雨,娇莺恰恰描红绿。雨后春容清更丽,循着声声啼鸣望去,醉梅灼灼似火,桃花艳艳如霞,更有粉白的李子花点缀其间,衬着纤纤垂柳,盈盈河波,让人心动神移,只愿化作一抹微云,一缕清风,与这景象朝朝暮暮,温柔相伴。

太阳出来了。站在牧马河大桥上,极目远眺,只见半壕春水一城花。近处,湿地公园里,各种深浅不同明暗不一轻重各异的绿相互交错,簇拥着牧马河泱泱东流。澄澈的河水在春风的撩拨下,滟滟地泛着柔波,粼粼地闪着柔光,把绿柳艳花、蓝天白云的倒影摇曳成满河的斑斓。岸边有不少钓者。他们或静坐伞下,或持杆静立,伞在一边,人在另一边。那伞如一朵朵艳丽的大花,盛开在岸边茂密的草丛里。伞下是什么呢?钓饵,还是鱼儿?他们不去看岸边的白鹭,也不听燕子的呢喃,只管安静地看着河面,似乎天生就是这河岸的一棵树,一块石。河堤那边,生机勃勃的田野就像黄绿相间的巨幅画布,一直绵延到远山脚下。黄的纯净明媚,绿的浓郁深沉,那是独属油菜花和麦苗的色彩。各色民居高低不一,嵌在黄绿色块之间,像在欣赏自己的杰作。顺着河岸信步走到了田间村道上。农人在地里劳作,摩托车或小四轮停在路边,车上有保温壶,袋子里装着三两个香蕉和橘柑。妇女们戴着款式新潮的遮阳帽和线手套,嘴里大声说笑着,手里忙着农活。有的弯着腰在点包谷,有的蹲在地里掐豌豆尖。戴墨镜的那位青年女子踮着脚尖去掰田坎边椿树上的嫩芽。衬着碧蓝的天空,一簇簇椿芽就像红色的火苗,又像一把把火炬,在风中跃动。远远地,几只风筝飞起来了,欢笑声,叫喊声,在浩荡的东风里错落成长短句:牧马河畔草木芳,春色满西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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