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老酒包谷烧

作者|王印明

临近年关，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黄昏里，夕阳西下，小桥流水，房屋老树，炊烟袅袅，忽然闻到包谷烧的阵阵醇香，不由让人心中欢喜，日子像又回到了从前……小时候，家住秦岭南坡，是典型的二级梯地，土地肥沃，阳光充足，适合种包谷。每到收获季节，家家户户到处堆得像小山一样。或许正是由于盛产包谷的缘故，大多数农户都传承着自制包谷烧的手艺。因此，每到冬腊月，随便走进那家土屋茅舍，只要火塘里冒烟，就一定少不了包谷烧。包谷烧，又称“包谷烧酒”。制作简单方便，只要有半间土屋就行。包谷烧是用包谷加曲药蒸煮、发酵，一般三天便可出酒。每百斤包谷出酒三十多斤，头曲酒度高达五六十度，辛辣灼舌，适合有酒瘾者饮之。二曲酒醇香绵甜，大多用作招待客人或走亲戚。尾子酒平淡无味，可泡制成药酒，都能物尽其用，一点也不浪费。离我家不远的姑姑，酿酒很有名气。只是，姑姑现在年龄大了，也无法制作包谷烧了，但乡间民风淳朴，她至今还保持着饮酒的习惯。

说起包谷烧，堪称家乡一绝。乡亲们特别讲究，其庄重程度和杀年猪一样，他（她）们认为，过年是一件大事，比如杀年猪，猪死的快，猪血又多，就预示着来年好运。酿酒也如此，如果色泽清亮产量又高，那主人心里就乐开了花。那个年代，种包谷用的是农家肥，没有污染，制作的酒也是“自给自足”，但不管认识不认识的人，只要来到家里，都会倒二两包谷烧，给人以真诚、坦然。故乡的人很朴实，若谁家要是没有酿酒，左邻右舍也会主动给两斤让其品尝。父亲在世时，他生性好客，又豪爽大气。有朋友登门闲聊，就煨一壶包谷烧，围坐举杯小酌，让大家喝到尽兴。因此，我家经常高朋满座欢声笑语。不知是遗传了父亲的基因，还是包谷烧醇厚幽香、入喉净爽，我也养成了喝酒的嗜好。随着时光的流失，环境的逐渐改变，社会步入商品化的时代，故乡的年轻人大都逐渐走向了城市，我心里猜想：估计要不了多久，村里就没人会制作包谷酒了，这门手艺可能就要失传了，心中不由涌起一股异样的情愫……

然而，尽管时代在变，人也在变，但前不久，当我回到故乡，才知道不远处有几户人家正在酿制包谷烧。作家麦家在《人生海海》中说：生活不是你活过的样子，而是你记住的样子。我深切地感受到，我和家乡虽隔山隔水，但一下子没有了距离，眼前立即浮现出酿酒劳作的场面，还有乡亲们朴实满足的表情。人在他乡，情在故里。即使往事如风，随着时光的推移，一切都将飘然而去，但那些最纯真的老酒包谷烧，连同那些温情的故事，深深的烙在记忆深处，值得我们永远去铭记去珍惜，当然，也包括制作包谷酒的这门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