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针无线编织现实
（小小说二题）
作者|郑西宁
无针无线编织现实
城市广场，是男孩每天上学放学的必经之路，也是市民们集会休闲娱乐健身的场所。在这里，男孩每天下午都能遇到一位老人。
他重复的模式引起了男孩的兴趣——老人每天都坐在同一张长凳上，腰板笔挺，两手叠搭在手杖柄上，笑容可掬地看着每一个从身边走过的人。
男孩对老人的好奇心与日俱增，心中有众多疑惑都得不到解答。在回家的路上，男孩有时故意躲着老人，站得远远地用一双少年老成的眼睛打量老人。男孩自认为自己已经长大，可老人似乎并没有变老，至少在男孩看来，他的那双眼睛始终炯炯有神，笑容如旭日东升般灿烂。
男孩把老人想象成一个神，一个魂。但有一次，男孩明明听到了老人的说话声。男孩的问题像小树一样在心里滋生出更多的细枝末叶，这些小枝小蔓天天都在长高长粗，男孩的身体到了不能容纳的地步。
“爷爷，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男孩有些胆怯。
“小伙子，来，坐到我身边来。”老人的面相很慈祥，微笑是自然流露。男孩受到了鼓舞。
“你为什么每天都坐在这儿，难道你是在对着太阳微笑吗？”
男孩没有想到自己的话使老人收住了笑容，微微低下头进入了沉思。男孩忐忑不安地盯着老人的脸。这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黝黑发亮的脸庞上有无数条纵横交错的皱纹，像……像什么呢？对了，像妈妈的织品。
“我在编织。”
男孩被老人弄糊涂了，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老人爱抚地看着男孩，无比温和，无比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男孩被逗笑了，“爷爷，你可真会开玩笑，你既没有毛线，也没有织针，怎么能编织呢？”
“我在编织现实。”
男孩诧异了。
老人微微侧了一下身子，面向阳光继续说道，“从表面上看，我好像什么都没做。其实我是在履行一项光荣的使命，用自己的心为人类创造一个和谐、健康、有爱的环境。我的心愿是人人安居乐业，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我坐在这里用自己的微笑迎接每一个人，为这些路人祈福，给他们编织生活。当我看到有人沮丧时，我就会举起手杖对他们说，‘别泄气，会没事的’。我请求鸟儿协助我的工作，因为它们美妙的歌声能赋予人类力量，治愈伤痛。”
男孩对老人的话始终是一知半解。但老人的真诚打动了男孩。在老人这儿，男孩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
“在这项光荣的任务中，我是有很多同伴的。”老人说着站起身来张开双臂，慷慨激昂地大声喊道：“我的这些同伴们都在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看看这些树木挥发出的健康活力，闻一闻这些花朵的芳香；观察花丛间的蜜蜂，它们在不知疲倦地工作；猫猫狗狗们，多么自由地玩耍。感受一下风儿抚摸你的温柔，空气在你体内的流动……它们的存在就是用自己的方式编织。而当我每天下午坐在这里时，万道光线射入了我敞开的心扉，和我的情感交织在一起，传递给大地母亲最纯粹最真挚的爱。
最后，老人强调：“为编织一个和平、自由、团结、人道的世界，无论我们来自哪里，年纪多少，都能为之尽一份力。”
“爷爷，我该怎么做呢？”
“很简单，把爱传递下去。”
听完老人的话，男孩的眼睛开始发光：“爷爷，我得回家了。我要把这一切告诉给我妈妈。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之一，她还在用羊毛和针编织呢。”
你完美无瑕男人和女人相爱了。
婚礼上，所有的亲朋好友前来庆贺。女人披着洁白的婚纱，男人穿着黑色的燕尾服。在彩光灯下，女人是那么地纯洁美丽，楚楚可人；男人是那么地英俊潇洒，仪表堂堂。女人笑靥如花地注视着男人，男人温情脉脉地捧着他心爱的新娘的脸，甜蜜地亲吻她殷红性感的嘴唇。他们是那么地浓情蜜意。在场所有的宾客都见证了他们的坚贞爱情，送去了祝福的目光，确信他们是真心相爱的。
婚后的生活平淡而甜蜜。男人对女人呵护有加，女人对男人体贴入微。男人是一家公司的经理，收入丰厚，不愿女人那么辛苦，让她辞去了公司职员的工作。女人欣然接受回家做个全职太太，自得其乐地安排好每日生活，快乐地做一个小女人。
男人的事业蒸蒸日上，随着公司的扩充经常加班。女人做好了晚饭，坐在餐室里等自己的男人。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男人在忙碌中忘记了时间，女人在等待中忽略了饥饿。女人的目光和墙上的钟表指针粘合，心随着秒针走动的声响而颤抖。男人做完事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家，看到爬在餐桌上睡着了的女人，心疼地摇摇头，耸耸肩，将女人抱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女人在美梦中心灵得到了安慰。
隔天早上，女人从香气中醒来，睁开眼睛，懒懒地伸展腰姿。柔和的阳光透过浪漫的淡紫色纱窗射进屋来，落在了梳妆台上。女人揉了揉眼睛，赤脚从床上奔过去。无数朵白色的百合正在绿叶间争奇吐艳，明黄色的花丝上托着橙黄色的花药。女人将花儿捧起，这些散发着醉人香气的精灵微微乱颤，欲说还休，传递着无限的爱意温情。百合，顾名思义，百年好合；九朵，象征着爱情长久。女人如花，花似女人。女人的神情随着睫毛的眨动，如一朵百合绽放溢满了幸福——亲爱的，你懂我欢喜。
餐桌上有一张纸条，一行刚健有力的字跃然纸上：“亲爱的，看到你睡得很香，不忍吵醒。我要赶去早会，不能陪你一起吃早餐，羊奶帮你热好了，放在锅里。晚上可能还有应酬，不用等我，早点休息。爱你！”
女人闭上眼睛，将嘴巴触到纸条上，亲吻着男人画在右下角的那颗红心，久久未曾移开，她陶醉了——那分明是男人的香唇。女人的嘴唇蠕动了几下。
“你也照顾好自己，爱你！”
在以后的日子里，从周一到周六，女人几乎是在睡梦中见到男人；周日，男人也差不多是在睡梦中陪伴女人。以前两个人每周一次的约会，坐在电影院里，当电影放映时，荧幕上出现了恐怖画面，女人因为害怕往男人怀里钻。男人用他的臂弯迎接女人，给予她安全感。现如今，沙发上只有女人孤独的身影。肥皂剧是她最好的消遣，入情处，哭得稀里哗啦，抽纸盒成了她发怨泄恨的工具。以往晚饭后的散步，两个人互挽着手的亲密无间换做了女人往返于客厅和阳台之间的短跑，只要有点动静女人总是寄予希望。等不到男人的回家，女人抱着枕头寻找躺在男人怀里的舒适感，靠男人的味道哄自己入睡。多少次醒来泪湿枕巾，再也无法入眠……对于这一切女人怨声载道。
一天，男人回来得出奇地早。女人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拉着男人坐下，对他说：“亲爱的，我们的婚姻已经走过了刚开始的鼎盛期。如今，很多事物都颠覆了最初的约定，我们已不负光阴、不负激情。生活对我而言逾来逾平淡乏味，我甚至怀疑过自己的价值。今天，我从一份杂志上读到一个爱情专家发表的言论，主题是怎样巩固婚姻家庭？我们不妨一试。你我都把对方的缺点写下来，然后极力改正。”
当天晚上男人和女人各自进了不同的房间。第二天早餐桌上，女人和男人互换了纸张。男人用颤抖的手打开，认真地一条一条地读着那写着密密麻麻的三页纸，男人的眼泪滴滴答答地落在纸张上。为了不让女人看见，他将信纸举得高出眼睛。男人在泪光中读完了信，整齐地折好放回桌上。
“轮到我了。”女人说。
她打开手中的信笺，翻来翻去都不曾找到只言片语。女人惊愕地看着男人。
“你在我心中就如这白纸一样的洁白无瑕，完美无缺，不需要任何的改变，做现在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