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龙河情

作者|王印明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几天前刚下过一场大雨，远处的山，近处的树，就连一望无际的田畴，都像洗过似的清新而明亮。沿着蜿蜒曲折的乡间小道，一路慢悠悠地走着，沉浸在岁月的深秋里，有一种深邃丰富的静谧。忽然，流泉叮咚有声，声声近在耳旁，像是山野古筝抚琴，又像欢声笑语在岩石间盘旋，悦耳动听让人如入仙境如梦如幻。我爬上缓坡，眼前便是龙河，不由豁然开朗，不由心绪万千。龙河只是一条普通的小河，但在当地远近有名。它一年四季河水长流，水声淙淙，天旱不涸，雨淋不溢，像一位温情慈爱的母亲，用她乳汁一样的水源，默默无闻无私奉献，滋润了一片大地，哺育着一方百姓。龙河位于秦岭南麓脚下的勉县新街子镇杨家湾村北侧，它离我的故乡不远，金秋时节，我独自前往，拜谒了它的尊容。路旁的白杨树叶子泛黄，此刻阳光洒在上面，像染了金色一样鲜活。田里的稻谷早已颗粒归仓，只剩下稻草人守护者本分，耐心地等待着晒几个太阳，然后同主人一起回家。小鸟忙碌地穿梭，捡拾着遗漏的谷粒，抑或是抓一些小虫。乡村朴实，鸟儿大方，对我这个不速之客路过，并不提防，依然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地里的红薯即将成熟，有纷飞的蝴蝶作伴，依然很有精神。不远处一个老人牵着牛儿，静静地看它悠闲地吃草。突然，牛儿仰起头，“哞”地一声，再点点头，像是与主人对话，又像是与我们打招呼。这时，最容易想起那个农耕时代，人与牛儿和谐相处的情景，让人顿时心生温暖。阳光明媚，秋高气爽，瓜果飘香，泥土芬芳。沿着蜿蜒曲折的乡间小道前行，脚像踩在苔癣上一样柔软，有一种说不出的舒坦。偶尔，斑驳的影子印在路上，就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有点不忍心踩上去的感觉。再上一个坡，就是龙河，飞流直下，叮咚有声，如笑语，似琴声，引导我步入仙境，引导我旧梦。

在梦境里远远眺望，地势与故乡大致相同，坡顶是漫山遍野的松林和植被，坡下是大片错落有致的庄稼地。农户像随风吹落的种子一样，星星点点夹杂其间，沐浴着日月星辰的滋养，在故土生根发芽繁衍生息。我伫立在龙河源头，澄澈透明的清泉赫然在目，从坡底岩间洞溪里缓缓溢出，冲刷出一汪碧绿的潭水，形像葫芦状，色泽如翡翠，与山上的植被、周边的黄豆相映成辉，妙趣横生。仔细看，就在葫芦状的一端，龙河一分为二，一条缓缓流向村庄，滋养着沿途村民，浇灌着万亩良田。另一条迅速拐弯飞流直下，就从我们来时的路旁汇入河流，去寻找自己的理想归宿。说起龙河，有一个神奇的传说。相传很久以前，有一年大旱，连续四十多天没有下雨，田地张开了裂缝，禾苗奄奄一息，老百姓愁眉不展，苦不堪言。消息传到了老天爷那里，于是，便派龙王下凡，现场办公，缓解旱情。一天中午，龙王化作一位老人，身穿白色长袍，满头银发，几乎遮住了脸庞。雪白的胡须，搭在胸前，像传说中的神仙来到这个村庄。当地老百姓见状后，感到非常惊奇，便先问他是谁？龙王没有正面回答，只见庄稼像霜打的茄子，焉不溜秋，就连饮用的泉水也即将干枯。但与此同时，还了解到当地百姓勤劳朴实，心地善良，曾救过不少逃荒者的性命。老人了解真相后，一只手慢慢地捋着长长的白胡子，沉思良久，长叹一口气，却不见了踪影。为此，村民十分诧异，揣猜是神仙下凡，甚至说的神乎其神，但议论纷纷过后，还是悻悻地回家了。谁料，午时三刻，乌云滚滚，电闪雷鸣，一股清水仿佛从天而降，有桶那么粗，缓缓流向村庄。当地群众喜上眉梢，纷纷拿上锄头铁锹，顺势开挖，形成小河。庄稼得救了，老百姓无不欢欣鼓舞笑逐颜开。这时，方才晓得先前在村庄见到的便是龙王。为了答谢龙王的恩赐，给小河取名为“龙河”，一直延续至今，并在源头处砌了排洪沟，让多余的河水绕村而行，汇入汉江，流向远方。从此，龙河长年流淌，浇灌着万亩良田，滋养着一方百姓。“淡墨秋山画远天，暮霞还照紫添烟”。虽龙河水不大，但十分神奇。夏天，河水清凉，清澈透底，掬一捧入喉，清爽甘甜，直透心底，也不会拉肚子。冬天，河水被白雾笼罩，雾气腾腾，非常壮观，村民常去洗衣淘菜，欢声笑语其乐融融。连同他们那些心事，都悄悄放入河里，甚至随河水潜入大海，等待着若干年后发酵。据当地村民讲，龙河的水做泡菜、浆水菜更是清爽可口，别有一番风味。

秋水悠悠，景色怡然。我随地而坐，风轻云淡，鸟鸣涧幽，心旌荡漾，恍若夏秋重叠、冬春随意流转。我想，这么多年过去，先是在乡村忙农事，再是到城里谋生计，但我对龙河总有割不掉的情缘，那是怎样的一种温情与祥和，让我常常魂牵梦绕难以忘怀，那是不是有一种浓浓的乡愁糅杂在其中！平淡的风景最美，平淡的日子最真。有了浓浓乡愁的浸润，无论是在乡下，还是在城里，无论是忙于农活，还是忙于工作，我的日子才总是有滋有味，我这淡然的人生才越来越美。于是，我的心也跟着明亮起来，慢慢的才明白，龙河滋润了大地，滋润了四季，必将让岁月花开不断风光无边，让自己拥有悠然自得的惬意生活。或许，我们前世有缘，注定要相见，而看它一眼，又舍不得离开。夕阳西下，微风渐起，像是对龙河亲切深情的问候。晚霞轻轻地飘过来，抚摸着一泓清澈的清泉，好像在表达着什么，远处的山被涂上了褚红，瞬间变得活泛起来，映衬的村庄一片安详和谐。龙河，这一条古老的河流，一直在演绎着一段段精彩的传奇；龙河，这一条鲜活的河流，还在滋养着世世代代的百姓，还在滋养着我，滋养着我的乡愁，滋养着我平淡如水而意韵无限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