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阳平关随想
作者|王印明
一声鸡啼，万缕轻风，古阳平关城墙上笼罩的雾气，就像幕布一样被徐徐拉开，瞬间又被涂上了一道赭黄，使昔日的雄关更加壮观而神秘。初夏的太阳出得早，如一枚蛋黄般的红日，让镶嵌在高耸的城门洞墙体上方的“古阳平关”四个大字发出一束耀眼的光芒，点亮了这幅永不褪色的画卷的主题，给人某种启示和向往，也足以让人心荡神移。古阳平关，又名白马城、尽口城，始建于西汉，位于今陕西省勉县武侯镇莲水村。据《三国志》记载：蜀汉建兴“五年（227）春，丞相亮出屯汉中，营沔北阳平石马”，石马城就是今勉县老城。《隋书》也有详尽的描述:“西控川蜀，北通秦陇，且后依景山，前耸定军、卓笔，右锯白马、金牛，左拱云雾、百丈……极天下之至险”， 才有了人们“汉中最险无如阳平”的感叹。因而，自古被视为“蜀之咽喉”和“汉中门户”。那个清晨，陪同友人寻踪古阳平关。高高低低的房舍萦绕，汉惠渠穿村蜿蜒而过，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颇有世外桃源之美。从通往巴蜀、秦陇的三叉路口，向南过一座摇摇晃晃的铁锁桥就到了古阳平关遗址。晋人张荟《南汉记》载：“蜀有三关：阳平、江关、白水……”，古阳平关首当其冲。沿着古香古色的城墙行走，视野一下变得开阔很多。古阳平关三面环山，山势险峻，丛林茂密，悬崖峭壁，山石奇特，江河交汇，秦岭与巴山隔河对峙，沔水（汉江）与咸河合二为一，分别与南边的定军山、北边的天荡山互成犄角之势。由于地势优越，进可以攻、退利于守，是兵家必争之地。遥想1800年前，这里江水滔滔，川流不息，可谓一座插翅难逃的城池，护佑着一方百姓的平安。
或许，正因为古阳平关特殊的地理位置，在历史上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和意义。因而，各个时代众多的英雄豪杰、都曾在此或以文韬武略，或用金戈铁马演绎了一幕幕威武雄壮的历史活剧——汉灵帝末年，益州牧刘焉阴谋割据巴蜀，派遣张鲁攻打汉中，首先从阳平关打开缺口，并筑寨堡于西侧的走马岭，随后南渡沔水（今汉江）占领定军山，夺取天荡山，杀死了汉中太守苏固，从而扫清了整个汉中的守敌。张鲁据汉中后，领汉宁郡太守，统治汉中长达二十余年。东汉建安二十年（公元215年），曹操亲率十万大军，攻取徽县、凤县后，开始西征汉中，抵达阳平关，张鲁想要投降曹操，但张鲁弟张卫不听，率数万人马坚守阳平关，为曹操所破。张鲁闻讯，立即主动向曹操归降。在此基础上，曹操得以占据了汉中之地。夏侯渊驻军定军山，张郃驻守古阳平关。众所周知，汉中是西部的门户和咽喉，曹操得到汉中后，刘备在益州可以说是非常危险了，也即自己的大门已经被曹操攻占了。当然，刘备不是坐视不管，而是经过数年的益州之战，自然不能立即和曹操争夺汉中。正所谓文武之道，一张一弛。直到建安二十二年（公元217年）的时候，刘备完成了益州势力的交替工作，巩固自己的位置后，建安二十三年（公元218年）正式发动了汉中之战，与曹操展开了正面较量。然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被张郃阻挡在深山峡谷之中的古阳平关外，彼此相互对峙一年有余。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正月，刘备南渡沔水（汉江），沿山间小路，通过夜间偷袭抢占了军事要地定军山，老将黄忠斩魏将夏侯渊于定军山下，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定军山之战。随后，曹操增兵阳平关与刘备决战，刘备坚守不出，曹军终因军粮不济，将士伤亡过大，而败退关中。“定军山之战”在历史上有着重要意义，因为魏、蜀、吴三国三足鼎立的局面正是在这一战之后正式确立的。同年秋，刘备在沔阳（今勉县旧州铺）称汉中王。马超为骠骑将军，镇守古阳平关。蜀国辖区，马超守古阳平关，主要目的是防御西羌。而马超久居西北，深得羌人之心，这一带相邻陇南，世为民族牧耕之地，马超既得羌人拥戴，必不犯境。加之民间有“三国英雄数马超”的说法。马超驻节既守汉中又保四川，数年中，安然无事。建兴五年（公元227年）诸葛亮六出祁山，有四次都是出阳平关沿陈仓古道进行北伐的。而每当退兵时，又可休养生息，教兵演武。历史上空前绝后的“空城计”就是在这里上演的。《三国演义》第九十五回“马谡拒谏失街亭，武侯弹琴退仲达”将这段故事的经过写得惟妙惟肖。
往事皆尘埃，过往皆浮云。然而，满怀历史的厚重和沧桑，站在那千年的古关之上，不难想象，在秦汉三国以后漫长的岁月中，古阳平关经历了时代的变迁和战争的多次洗礼，其军事战略等方面的价值就显得尤为重要。千年古关的缩影，文化历史流传永恒。古阳平关东与马公墓祠、武侯祠、万寿塔毗邻；南与武侯墓、定军山眺望；北与武侯读书台相距；西与走马岭隔咸河极目，众多名胜古迹交相辉映，风景优美秀丽，历史气息浓厚，村庄欣欣向荣，散发无限魅力，使这座古关在千年之后依然熠熠生辉。回顾历史是为了更好的走向未来。那些曾经的故事，依然被人们传说，那些古老的遗址，成为历史的印痕，被人们永远铭记。我作为本地人，曾数次到过古阳平关，走在这厚重的土地上，每次都有不同的感受，不同的启发，不同的思考，它散发出的历史沧桑感，更是让人震撼不已。此刻，时序已是初夏，野外的空气明显有些温热，蝉鸣在古阳平关外放声歌唱，唯有来自沔水与咸河里的清风能带来丝丝凉爽，给人有一种说不出的舒坦！一切总是从遇见开始，美好便如期而至。当我们依依不舍地离开时，一轮红日挂在遥远天际，像一只光焰柔和的大红灯笼，古阳平关像穿越历史天空的童话，摇身一变换了一身美丽的衣裳，随之而来的是平静和坦然。回首仰望古阳平关，怎么不让人无比感慨，红日辉映雄关，英雄豪杰何处寻觅，光阴似水长流，古阳平关屹立依旧，为这一方水土打上标签，唤醒尘土的记忆，这就是曾经的一代代枭雄舍命守护的地方，舍命镇守呵护着此地的平安！于是，不由再次想起艾青的诗歌：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