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闻紫柏山杜鹃花已开

新闻发布2024-06-01 14:05:25读书村

羽状的繁复语言

作者|柴秦滇

父亲

五月,闻紫柏山杜鹃花已开

你不知道父亲之逝

对于一个儿子的沉重

天空堆积着灰暗

看不见一丝太阳的搧动

一座桥因而悲伤

弓起了痉挛的腰身

江水闪烁着疼痛的呜咽……

我用哭泣的心

捧着骤然变轻的父亲

穿行过这个

灰霾中矗立的城市

自从进了ICU病房

你就再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你把瘦弱的自已

连同还带日常烟尘的衣帽

连同那窘迫的呼吸

交给了那些机器

那片惨白……

从此我们就在无尽的管线与药水之间

隔床相望

病毒就轻易这样打败了你?

站起来啊,父亲!

还像以往那样爽朗地说笑

说又一次从枪林弹雨中回来了

因为我曾经是一名军人

是一名双堆集围着老树桩闪躲

坦克机枪都没打着的机智的小兵

是一名跟着大军渡江

差点没让炮弹掀开的巨浪卷去的战士

是一名困乏得拽着马尾巴边走边睡

转战在大西南绵绵雨途上的卫生兵

……

你就这样渐渐的沉寂

才与病毒刚刚展开惨烈的撕杀

回来啊

我们不是说在好天气里

去江边看那些远来的红嘴鸥

去晒晒暖和的冬日阳光?

难道您这一次真的

放弃我们远去

放弃越逼越近的大年

放弃这最后一个春天......

哦,回来啊,我的父亲!

在这天放晴的日子

在这天放晴的日子

我惦念那些霉坏的麦子

那些被“烂场雨”纠缠的粮食

因我在中州的大地上疾驰

曾看到过麦苗齐刷刷站立的样子

在初春的寒雾里

茂密着稚嫩青葱的气质

我们的营养

淀粉和蛋白质

我们的血液......

均源自于农耕

不管是腰身佝偻的爷爷

古铜色皮肤的父亲

或是策划为一家做下一顿

新鲜面片汤的母亲

全部在一场雨水中被浇淋透彻

欲哭无泪,我的农民父兄

半年的心血耕耘

换来了麦穗上疯狂的祸变

只恨没有一把齐天大剪

剪断头顶无休止的狰狞

苍生大地

与生俱来的虚弱无力

我们端着的饭碗

盛满了惶恐无定

这要命的疼痛

越过收割时的锋刃

闪电般抵达了那些想起来

会令肠胃痉挛的日子

龙门石窟之卢舍那

还未走近

天空即已祥云如镂

伊阙之间的江水

湛蓝似神俗分隔之鸿沟

江边所有坚硬的崖石

已然化为柔软的肌肤

石阶,无尽地铺陈

一级复一级

气喘吁吁的灵魂

负载着臃肿的身躯……

在这世间盘桓已久

亲密过许多事物

却没有一样真正走近

痴求过许多愿望

仍然无处安放

这有限的生命......

今天这台阶无休无止

仅剩的残躯亦蠕攀无休止

知道头顶

巨大的光炫

那消弥忧患

神秘的微笑

正将我渐渐的淹没

五月,闻紫柏山杜鹃花已开

巨崖的平台上

与深蓝咫尺对望的地方

鸟声稀罕

五月依然寒凉

这自峰巅倾泼而下的花瀑啊

究竟要积聚多久的念想?

残雪堆砌冷峭的山脉

因此眼目生动

曲线婀娜……

生命无惧长短

但必争纯粹

要紧是合时而作的舒放

虽然您的海拔

以及高贵的打开姿势

己足够我终生仰望

够我穷搜一生的语句词章!

石槽河瀑布

无边的雾岚鸟语

聚为巨瀑

婆娑而下

在杜鹃花炸开的春讯里

于河槽里逶迤闪隐

我只听见泉的吟唱

幽绿中恍若妖魅

我只看到溪的娇躯

乱石苔痕间跌宕……

我们读到了星子

是怎样划破夜空

蝴蝶是怎样自蛹裹中振翅

嫩芽是怎样为罡风折断

以及一块石头长久的僵守

是怎样长出蘑菇和石苇……

你奔流的已不再是你自已

你轰响的是整座山脉

我只截留了一个片断

你断崖上跳下来的样子

果决而飘飒……

七月的早晨

七月的早晨,打开窗户

我看见昨夜的焦虑和懊丧

夺窗而出

曾经晦暗了一晩的小屋

涌进了虫鸣鸟啼

摩托车驰过的炸裂

街道喧闹的市声

甚致远处工地楼顶敲打的噪音......

那些晨晖的天光

裹着沁人的雾气袭进来

我看过的书

那些轮廊模糊的桌椅

桌上喝过的半杯野菊花茶

眉眼生动了起来……

看着这充溢的小屋

吐纳自然,神态从容

瞬间觉得

有时活得还不如一间房子

7月6日悼李玟

抑郁了,然后远行

世界又消逝了一抹霞霓

夜色渐渐掩过去

留下一角飘杨的裙边

魅惑的歌声

此刻使人窒息

你截断带给我们

曾经缤纷的泉源

那枚闪闪发光的翠叶

瞬间苍白……

生命注定美丽又哀伤

远离,一直远离

跟着北极星

永远睡在月光里

从此将不再醒来……

最不喜欢为诗词作秀

最不喜欢为诗词作秀

给诗词摆上一付面孔

好像开会的官员

肥颈上扣紧最后一枚纽扣

诗词是什么

谁也说不清楚

只觉得该是青草地闯入的

一只脚丫,沾着露水

带一串格玲玲的笑声

既就是闪过的一只灵狐

那也该有倏忽闪亮的眼睛......

魅惑,就在这一瞬间定格

她是永远的情人

近了,少一分悸动

远了,多一丝生分

不管定义不定义

诗词却在僻静处偷偷含笑……

凉风习习

凉风习习

我在山中

你在何处?

那些炎热如炙的日子

心痛如绞

焙干后又被置入冰水

而今音容苍茫

落寞远去的背影

是我一世难逾的墙垣

多年凉风

已浸透我的骨髓

回首一生

何处复刻那曾漫不经心

风逝而去的珍贵

红豆杉

冰河时期都没有杀死的翁郁

婆娑至今

羽状的繁复语言

写满了前世今生

区区数十年学养的专家

岂能解读 ?

我把目光投向空茫

只想寻觅

5000年前就遗失的

那一粒红豆

书吧

一束杏黄色的光打在

斑驳的书桌上

杯中沉色的普洱熟茶

已续了第N道水

几支茶梗

倔强着泡淡了的醇野香味

那些隐隐约约的书

那些书架

那些或厚或窄

陡峭如崖刃般排列的书脊

似曾相识

更多的是陌生

我知道

在暗光下

在那些角落

每夲书后

都藏着一个面孔

连我这个暂坐在书吧的人

面孔也是如此模糊苍白

哎,来吧

这破烂的

叮叮咣咣的世间

文字在这里相聚

蓦然清净如月下竹涧

那怕独坐

也不辜负这一杯百年老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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