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手记二题

新闻发布2024-05-10 11:04:12读书村

烟火二题

作者|铁迟

菜农的菜市场菜市场与花鸟市场如影随形。花鸟市场搬到哪里,菜市场就跟到那里。毫不夸张地说,花鸟市场的人气是靠菜市场撑起来的。

天水花鸟市场从东关搬到了坚家河,菜市场也跟到了坚家河。几幢四五层的大楼进驻了文玩字画花鸟玉器等等的商家,南北贯通左右各有摊点的菜市场守卫在东侧,成了花鸟市场的排头兵。经营文玩花鸟虫鱼的商铺门可罗雀,菜市场里的人络绎不绝。有赶早来的,有中午下班顺道而来的,也有专门拣下午买便宜菜的。

烟火手记二题

这样的菜市场,菜品基本相似,全国各地几乎大同小异。我今天要说是菜农的菜市场。

坚家河市场北边向西靠近马路那一大块区域,是菜农的菜市场。早晨天麻麻亮,城管还没上班,这里的菜市就开始了。地上铺一大片塑料纸或刚刚装了菜的编织袋,菜分门别类地摆在上面。一个小摊上往往三四个种类,每一种都不怎么多。由于不是经常摆摊,他们大多没有电子秤,一杆老秤提在手里,秤砣装在袋子里。他们没有成把的塑料袋子,家里平时积攒起来的花花绿绿各种颜色的袋子装在一个大塑料袋子里,你要买东西了,他就拿出一个,抖一抖,给你装选好的菜。他们没二维码,没法扫微信,你最好用现金。偶尔一两个拿了智能手机,万一没现金,可以扫他的,下来互相之间倒现金。由于是自家种的,所以菜都特别新鲜,价钱相对便宜。碰见有些人要的少的,随便抓一把,一两块钱完事。由于每个人的菜都很少,在城管上班之前,基本上就卖完了。

上午八九点钟,城管上班了,那一片区域马路边的摊点没了,沿着那一溜铺面门口的大片区域里摊点星罗棋布。有三轮车,有支起来的摊子,也有些小型车,也有个别小摊。但这些,已不是菜农了,都是些大大小小的菜贩子。相对于南北方向的菜市场的固定摊位,这些就属于行商了。

坐24路公交车,经常可以碰见拿了菜赶往坚家河的菜农。早上六七点钟,正好是学生上学的时候,一帮老大爷老大妈肩扛手提地开始挤公交车了。他们从绿色市场上车,往往五六个七八个一伙。上车时互相帮助提携,下车时也一样。学生见这些人上车了,赶紧起身走向后边,老人们各自找到座位坐下,收揽孩子似的将自己的几个包放在自己的座位边。个别身体强壮的站在后门那里,大包小包地紧挨门口放着,中途下车的人或学生只好跨跃过去。个别司机会喝斥着说把门让开,大多司机师傅不会怪怨这些老人的。上车时看他们坐下才开车,下车时见他们全都下了才关门。

这些老人是周围的农民。说是农民吧,户口变更成了非农户。说是城镇居民吧,没有养老金,仅有的一些土地被征用了。忙碌了一辈子,闲不住,于是在房前屋后或没被征用的一些山坡地里种些菜,种多了自个家吃不完,于是相约拿到市上来卖。有些没地种的,闲不住,上山掐野菜。

老人们形成的这个菜市场,把天水的四季搬到了我们的眼前。春天,春暖花开,他们采摘来各种各样的野菜:苜蓿、斜蒿、茵陈、蒲公英、荠荠菜、苦苣、五叶尖、乌龙头、厥菜、香椿……老人们把天水的春天搬进了菜市场,我们这些食客将其请上自家餐桌。夏天快到了,摘槐花椒芽,自己打的蒜苔,接着是自家种的大樱桃、桃、梨、再间以香菜菠菜韭菜豆角芹菜包包菜油菜小白菜大葱等。秋天了,经霜的葡萄,红彤彤的苹果,罄架的西红柿豆角辣椒之类。倏忽间,寒风刺骨,冬天来了,有些老人还是闲不住,早就摘下来没时间卖的南瓜冬瓜切莲,冬萝卜胡萝卜,个别种了洋姜的,起了一堆又一堆疙瘩挤着疙瘩的洋姜……

这个另类的菜市场,是最接地气的菜市场。菜品新鲜价格便宜,有些在商场超市买不到的东西,这儿都可以买得到。

前几天早早地坐车去了那里,摊位少了,菜的品种少了,转的人也没以前多了。随着城镇化建设的推进,许许多多的菜地相继种楼了,可供老人们种菜的土地越来越少。也许不久的将来,随着这些老人的相继离世,这个市场也许就消失了。

架炉子这几天,人们见面了就互相问,架炉子了么?就像前些年在农村见面问吃饭了吗一样,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最近气温下降,远离市区毗邻林带的坝上就更显冷了。中午太阳照耀,感觉温暖如春。太阳一下山,阵阵冷风吹过,冷得人瑟瑟发抖,感觉冬天提前降临了。

上周三,同一楼层的王老师架炉子了。

房子里有现成的炉子,烟筒完好,还有多半桶煤,于是找来柴,第二天就生火架炉子了。尽管炉膛大得像狼口,但感觉生起火来,应该是没问题的。掏干净炉膛里的煤灰煤渣,最底下放了揉成团的废报纸,报纸上横七竖八地摆上干柴棍,柴棍上放几小块煤,然后点燃一张纸,从出灰口伸进去。火快烧到手指了还不见任何动静,忽然间浓烟滚滚,一会儿整个屋子里全被滚滚浓烟笼罩了。赶紧拿起放在地上的两道炉圈,一个套一个放好,盖上盖子,打开南北两扇窗。慢慢地,屋子里的烟渐渐消散了,炉盖中间的小圆孔里不断往外冒烟。冒着冒着,烟没了,开始有红红的火舌跳动。这时,隔壁李老师进来了,掀开炉盖看了看,说再添些煤。添完煤,盖上炉盖,我打开门去上课。

下课回来的路上,我憧憬着炉火熊熊的下午该干些什么。记得上小学时,教室里有一个泥土砌成的四方四正的泥炉子。老师在上面烧开水,有时用铁皮打成的一个下大上小的Pia子里煮甜菜。沸腾的水涌起的热气一次又一次地掀起那盖在上面的铁皮盖子,发出Pia沓Pia沓有节奏的响声,甜丝丝的甜菜味儿随之便在教室里飘荡了。我们都伸长了脖子,鼻子用力吮吸着,注意力全被那香味吸引了……

打开房门,一股烟雾迎面扑了过来。打开炉盖去看,只见滚滚浓烟,不见一丝火星。于是开门开窗,掏空炉膛,重新生火。李老师拿来的柴还有,刚刚生过火的炉膛还是热的,火一下子就生起来了。这一次,我没着急添煤。底下的报纸燃了之后,放柴棍,柴棍烧旺了,这才挑拣小块的煤放在上面。煤燃烧起来了,腾腾的火舌不断从炉盖中间的小孔里往出挤。我借来李老师的烧水壶,掀开炉盖,直接坐上去。不一会儿,一壶水就嗞嗞地放声唱歌了。

下午,我不断地添煤,屋子里的温度逐渐上升,到了晚上,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冷了。能坐得住了,心里舒坦了,看书写字。尽管一晚上感觉昏昏沉沉的,微微有些头疼,但也就不管不顾了。

翌日,走在路上感觉头隐隐约约地疼,仿佛感冒了一般。去房子里取作业的学生说,老师,您的屋子里有煤烟,煤烟大得很!难怪头痛,莫非我被煤烟袭击了?细想一下,那一定是肯定的了。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在有煤烟的屋子里整整一夜,感觉人整个儿麻木了。

这煤烟来自哪里?我百思不得其解。四米长的直烟筒目视完好,两米长的竖烟筒是新的,难道是炉膛太大炉子封闭不好?再看多半桶煤,只剩煤沫了。于是决定换炉膛。

李老师说学校对面有卖炉膛的。于是买来炉膛,让学生从山沟里挖来一袋子泥土。将炉子搬到过道,清理干净旧炉膛,将买来的上小下大耐火砖材质的圆锥形炉膛放在炉腔正中央,将湿漉漉的泥土沿着炉膛外壁一把一把填入,半截拖把把一下挨着一下地捣,捣瓷实了,又接着放泥土,接着又捣。足足一个下午,总算将炉膛弄好了。由于泥土湿漉漉的,所以就不用单独和泥了,只在与出烟口平齐的最上面淋了一些水,用蘸了水的手轻轻地抹了一遍,使之变光滑好看了些。原先想着两三簸箕土就可以了,谁知道一编织袋土竟用去了一大半!

第二天,正好天冷,于是生炉子。由于已经生过两次火了,有经验了,火一下子就生起来了。李老师看见了很高兴,似乎受到了鼓舞,说他也要买炉膛泥炉子了。正当我们围着炉子喝茶时,李老师咳嗽起来了。李老师说有煤烟!我说,哪有啊?烟筒都好好的!等到我打开门,在南面窗口和门口射进来的阳光映照下,只见靠近北边窗口的一截烟筒上面浓烟滚滚,随之屋顶有墙皮簌簌掉落。

难怪那一晚头重脚轻,头痛……

我当即立断,决定灭了火,等换一节新烟筒再说。生命安全比温暖更重要!

李老师尽管年轻,但生活经验似乎比我丰富,说不用灭火,也不用换烟筒了,把炉子向前挪一下就好了。李老师站上桌子,用抹布裹住长长的烟筒往外送,只听见窗外啪嗒一声,腐烂了的烟筒掉在了地上。李老师拿着抹布将剩下的烟筒上上下下擦拭一番,查看之后说,没事了,其他地方都完好,这才找铁丝固定好烟筒。在我看来很麻烦的事情,李老师一下子就搞定了。

俗话说得好,不走的路走三遭。在城里生活了三十多年,谁知如今又要下乡?原以为住上楼房就与煤炉子说再见了,谁知如今还得架炉子生火?

收拾好地上的煤灰垃圾之类,开窗通风,然后细细观察,再也不见漏烟的地方了。一张桌子,一张床,几本书,一个热腾腾无比温暖的炉子,这就是我的乡村生活!

今儿,你架炉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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