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工厂叙述

新闻发布2024-05-17 11:04:39读书村

我的工厂叙述

作者|刘娟

时值年末,又添新岁。到了2023年,我的工厂系列已写作了几十篇,已然有几十万字,渐成系列。数字赫目,光然成彩,这也是我没有料到的。有道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缘何用文字来工厂叙述?这里面,除了作家丁小村老师的关注和鼓励,单位安宁宽松的环境外,细思也是对一方热土魂牵梦绕的系念,一份越来越觉得珍贵的素材资源,一个写作者的初心善愿。其实,刚开始,我不是故意要写出工厂系列,纯粹是一种信马由缰的书写。这些年,爱好文学的我,一直在写着,写生活琐碎,心绪杂思,有感而发,题材宽泛。是一种纯自然的写作,有点像漫无目的出游的旅人,信步而来,乘兴而写。

大山里的工厂先说我的工厂家园。一个人,无论走到哪里,他都将故乡背在身上,与他如影随形。无论故乡是繁华的都市,或是穷乡僻壤,这些,都与一缕脉脉此情谁诉的情愫无关。某种意义上,故乡对他是独一份的。一个人,能在一个地方生活几十年或更长的时间,这个地方即使不是出生于斯的祖籍,那在如今这个飞奔向前时空轮转的时代,人们因着多种原因的频繁迁移下,也称得上是故乡,抑或是第二故乡了。我的第二故乡,是一座工厂。在中国南北分界线的秦岭南麓,由于时代和地理等原因,深藏着许多知名或者不知名的大三线建设时期的工厂。我生活和工作了几十年的第二故乡,就是这样一座有年代感,在历史的洪流里挣扎生存的家园。从我原西安矿院毕业的父亲开始,我们就生活在这社会功能齐全的工厂里。这座走过几十年岁月,曾生存着上万人的工厂,尽管如步履蹒跚着的老工人,但都留下了时代发展的足音:大炼钢铁、三线建设、计划经济、市场经济、产能过剩、经济结构调整、企业改制、省属国企、民营控股等……,在此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浪潮都有浪花飞溅,也依稀可见历史走过或深或浅的印痕。他几乎完整地提供了一个时期工业生产发展的缩影。每天,听着“咱们工人有力量”的进行曲上班;每天,推门开窗映入眼帘的有远山和高炉;每天,遇到的的同事或是楼里的邻居,都是一个厂里的人,在这样一处钢铁工业气息浓郁的地方生活着,我的笔触,就不由自主地涉猎到了工厂的生活和人。因为,这是我生活素材的来源。真得是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我感觉没有什么可写,都是平平常常的生活,从单位到家两点一线的一个个翻来覆去的日子。谁没有呢?每个人都在生活呀,每个人都浸泡在生活的海洋里。在这些平日里司空见惯的日常面前,我不知该去写什么,更不知要表达什么?工厂生活如横亘在我面前宽阔流淌的河流,混沌而模糊。我只能看见它波涛汹涌着朝前,却无法舀取一瓢饮,摘取一朵的浪花。这是我认知的障碍,写作的欠缺。还有,由于历史沿革,产业工人队伍的复杂化,农民工队伍的驱起,对这个曾经国有职工如今汇入打工人族群的弱化和漠视,文学书写也越来越式微,有点和者盖寡的味道。现实里,许多时候,许多刊物,文学也是要唱颂“四季歌”的。这是一种困境。作者刘娟

我的工厂叙述

刘娟的工厂非虚构系列

记得大约是在前年冬季,我有感而发写了一篇《工厂村》的散文,中午近十一点修改好完稿,就投给了陕西省作家协会的官网《文学陕军》平台,当我午饭后拿起手机,发现平台编辑给我留言了,需要图片啥的。稿子投出去才两个小时左右,就有了动静,当日下午就刊发出来。我当时很激动。工厂生活还是有可写的,这给了我一点信心。在互联网兴起后,文学网络也乱象纵生。长期从事文字工作,对文学的热爱和敬畏,我对作家丁小村老师编辑出刊的《读书村》文学公益平台,选择为关注和学习的一个窗口。我开始向《读书村》投稿。当又一个新年临近,看着俱乐部里年终总结会后胸佩红花走出的工人们,工厂人家阳台上晾晒的牛肉干香肠等年味,放了寒假欢欢跳跳拿着鞭炮玩耍的孩子……感受到几十里钢城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往事悠悠,当下鲜活。一个厂,几代人,如同一幅幅画面在复活在呈现。一种悠远沧桑的工厂气息迎面扑来。那些经历的感受被激活,那些复杂的情感在涌动,我激起了对工厂过年的情思。于是,在一种情感的驱使下,我写下了“钢铁厂的年”这篇散文,投给了《读书村》平台,小村老师很快做了编发。文章刊出后,我遇到一位女工,她对我说,你写的过年大家都去食堂帮厨,我也去过,很真实。还有食堂里做的糖醋排骨也很好吃,很受欢迎,你忘写了。一个不怎么关注文学的人,当面对写作者说起她的阅读感受和引发的记忆后,我认为这不是批评,这是一种对共同生活记忆善意的提醒。作为写作者,我当欣然。这也引起我对文学写作的思索。工厂里

厂区里的老人

曾经的岁月

还有,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眼看着今日即成昨天,发生即成过往,唯有当下此刻,才会握住;眼看着这座昔日上万人热火朝天的大厂,日渐衰败冷落;眼看着那当年由北京卫戍区部队转业到厂的几百名老工人在人间凋零;眼看着一些发生过的故事已没有多少人知道和感兴趣;眼看着着这大地上像所有的事并未发生,一切都将消失,如同遥远的梦境虚幻不实。可这几十里的钢铁之城,依旧散落在山峁里,做着时光的见证。即使在异地他乡,遇见厂里人都有一份难得的欣喜,说起的都是过往的事,那份浓浓的情感,都活在话语里。一代代人不论是走出大山里的工厂,或是生活在厂里,却用一辈子的惦念,指认着心灵的故乡。这些都没有被时光带走。我有了一种紧迫感。一位作家说,记录一朵花的枯萎,是文学的价值所在。工厂里的生活,如同人类任何一个地方的生活一样,都有着共通的喜怒哀乐的情绪,还有人性的美好和丑恶。耳闻目睹,或者亲身经历的许多人和事,令我终生难忘,他们是那么感人,涤荡心扉,撩拨人的情思,在我的心中留下了划痕。更有些人和事,放在历史的天空下,放在时代的语境里,放在心灵的考量中,就别有意味,值得留存。这样的一方热土,这样的工厂生活经历,我所感受的时代,为何不把他写出来?老师的关注鼓励,读者的留言互动,人生的积淀,静默的思考,我笨拙地开始了掘进这热土里的富矿。新闻从业者和身在其中的经历,我很自然地选择了非虚构写作,这种既写实,也允许适度虚饰的文学写作方式。但我的情感和写作是真诚的,只是为了某种迫不得已的隐晦。我听陕北老工人讲故事,我问令人狐疑的事情背后的为什么,我梳理着今夕往昔,我积蓄着情感寻找出口。写作是寂寞的,更是艰辛的。有不解和嘲讽,有颈椎和双目疼痛的折磨,有意义何在的犹疑,还有现实消磨的无奈。好在,以心为导向,行深一步,我或快或慢地行走在书写的路上。写作不光是一种记录,也是一种道义。其实,所有的写作,都有一个写什么和怎么写的问题。前者,是一份志趣,是眼睛朝向那的问题;后者是技术,是如何精巧的问题,也是前一个问题的延续。写作关乎一个人情感的落脚点,一个人的灵魂,或者是一种经历者书写着的责任。

作者刘娟

作家贾平凹曾这样表达过,当写作到一定时候,是题材来找你。我理解,这是写作积累到一定时候,你的眼眸就会发现,你的双手就会去书写表达,某一种题材你就会绕不过去。它烙痛你的心,调动你的情,触发你的思考,催逼你的时间。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事。这里面,有边看边写的发现,有随着写作版图的景深,越写越觉得有值得咂摸的滋味,还有文学反映历史的自觉和责任使然。很自然,写着写着,就有了感觉。写着写着,就有了路径。写着写着,就有了意义。写着写着,就有了风景。从一条路、一座俱乐部,到一群人、一种生活、一种情感,一种对时代的抚摸和思考;从不觉,到自觉;从一篇、两篇,一直到几十篇,就这样开始了我的工厂叙述。我用文字记录塑造时代里的一座工厂。这里,依然是大地苍生。当时代悄无声息地走过,当从宏大的工厂走过,除了改头换面的一点物质,还能留下点什么?新年的钟声悠然敲响,它在为谁而鸣?天空的雪花,飘然落下,它在为谁起舞?诗韵天地,大美不言。这些美好皆恰逢其时。回首岁月,我的工厂叙述,它是昂扬的,也是忧伤的;它是纪实的,也是抒情的。我当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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