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湾

作者|张明忠

看到这个村名，你也许会认为它太普通了。普通得就象我老家汉中南郑玉泉周边的岳家湾、王家湾、李家湾等村一样。如果没有特殊交集，它会转眼就让人忘记，转头便再难想起。但在附近几十里地，杜家湾可是“神”一样的存在，比周围村子的名气都大得多，不由得让人刮目相看。记忆从记事起，杜家湾就是我们这些六零后生活中的一个快乐之源。那时不但物质极度匮乏，精神生活也非常饥渴。日子就象白开水一样，清汤寡水，波澜不惊。而杜家湾平日里的电影、春节里的老戏，就象无形的诱饵，勾着我们的魂。先说电影吧，其他村子一年也就放三两场，而杜家湾少说也会放上十来八场。放电影的消息一般通过亲戚、同学口口相传，提前三两天就知道了。随之传出的《地道战》《地雷战》《小二黑结婚》《永不消逝的电波》《渡江侦察记》等电影名大都比较准确，也有临时变化。天刚擦黑，我们就三五成群地出发了，穿过两三里路的田埂，闪躲着路边院落里恶狗的狂吠追咬，便来到了位于村子中央村部的戏台前。土垒的戏台高约一两米，台前两根柱子间扯起了白色黑边的大银幕，让人无比激动。戏台下是大大的土院坝，乌压压地挤满了人，院坝中央一张桌子上架着放映机，放映员摇着手柄，倒着昨晚在其他村子刚放过的胶片。院坝中间是本村人早就放好的高高低低的凳子、椅子，最后面站着外村来的青壮年。外村来的小孩们就在四周找些砖头、石块当凳子，仰脖坐在最前面。一股明晃晃的光柱射向银幕，电影就快开始了，喊妈叫娃的、呼爷唤孙的、争地挤座的……人声鼎沸，此起彼伏。正片前面常会加映一两部新闻记录片，此时还有人出出进进。当正片开始，银幕上的“xx电影制片厂”闪闪放光时，现场就一片寂静。放映机光柱下，一双双眼睛紧盯着银幕。随着某句经典台词或某个精彩画面的出现，人群中会不约而同地爆发出笑声或叫骂声，全场人都目不转睛、津津有味地品尝着难得的精神大餐，情绪紧随剧情跌宕起伏。那些远道而来的迟到者，就悄悄挤到银幕背面坐下，很快进入了剧情。一场电影大多只放一部正片，随着银幕上“再见”字幕的出现，大家才在吵吵嚷嚷中依依不舍地散去。我们外村的小孩就跟在一只手电筒或马灯后面，边兴高采烈地重复着电影里“平安无事喽——，平安无事喽——”等经典台词或学唱着“地道战嗨地道战，埋伏下天兵千百万”的经典插曲，边相互开着玩笑，高一脚低一脚地回家去。那时过年要挨家走亲戚拜年，小孩们并不喜欢。农村还没有电视，我们就盼着去杜家湾看戏。杜家湾的戏每年春节都有，既有《杨家将》《游龟山》《柜中缘》等传统戏曲，也有《血泪仇》《朝阳沟》《沙家浜》等革命现代剧，白天晚上连演好几天，都是本村人自导自演。不像其他村子，好几年才排一次，也有请外地剧团去演一两场的，都没有杜家湾那么过瘾。

我们这些外村的小孩一大早就穿上难得的新衣服，吃完热腾腾的醪糟元宵米糕馍，随家里大人带着凳子去看戏。也有年轻人晚上去看的，但看夜戏的还是以本村人为主。还没进入村部大院坝，老远就听见锣鼓镲板、二胡笛子的声音热热闹闹地迎了过来，年味十足。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们喜笑颜开，熟人间相互拜年问好。近处的戏台下已坐满了本村人，我们就在人群边或后面插空放好凳子，迫不及待看起来。大人看门道，小孩看热闹。在大人的解说中，我们一知半解地随着剧情而喜怒哀乐。盼着盼着，丑角出场了，总是引来男女老幼一片哄笑。还有那摆起架势、节奏感十足的武戏，也最受小孩们欢迎。虽是一知半解，但秦腔的吼叫、京剧的架势、川剧的变脸还是深深地刻在我们脑海里，留下了对戏曲终生难忘的美好记忆。演完几个折子后，大幕拉上，白天的戏就在夕阳的余晖中结束了。院坝最后边的空地上，售卖甘蔗、花生、瓜子等零食的小摊贩还在叫卖，也有三五成群的年轻人在比赛“划甘蔗”，延续着浓浓的年味。演员们忙着在后台卸妆，我们就跟着家长依依不舍地离场，穿过绿油油的麦田、油菜田，在附近村子里不时响起的零零星星的鞭炮声中回家了。杜家湾是周边较大的村子，由陈家湾和杜家湾两个自然村组成。村部东南为陈家湾，绝大多数村民都姓陈。西北为杜家湾，大都姓杜。村里也有“刘”“王”等杂姓，但姓杜的最多。除了戏台子，杜家湾有几处青砖黑瓦、宽门高槛的深宅大院，也是其他村子少有的。而在陈家湾与杜家湾交界处有个大院尤其引人瞩目，大门前有青砖砌成的深深的沟渠，经常院门紧闭，少有人出入。小孩问起时，大人们会低声说那是杜启安的院子，再无多言，更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杜家湾的影响力还来自从村里走出去的老师和学生。附近的西沟坝、马槽都以杜姓为主，早前属于杜家湾。不知何时起，西沟坝划给了瞿义村，马槽划给了泉西村。那时我们乡中学设在西沟坝，有好几位来自杜家湾的老师，我们玉泉小学也有几位杜家湾的老师，令周边学校的学生和家长们都很羡慕。而杜家湾小学也是名声在外，每年考上县级中学的人数在周边遥遥领先。我那一届，杜家湾小学考上县中的人就是玉泉小学的两倍。在中专生、大学生还是“天之骄子”的年代，从杜家湾考出去的“骄子”总是当年附近村民的热点话题。稍后几年，杜家湾还率先办起了小商店、酿醋坊，附近村民们购买针头线脑、油盐酱醋等日用品，就再也不用大老远地去高台、新集了。那时的小商店还没有辣条、泡泡糖等零食，用商店找回的零钱买几颗水果糖，是家长对我们跑腿的最大奖赏。后来，杜家湾办起了砖瓦厂，随着制砖机轰隆隆转起来，一剁剁砖坯整整齐齐码起来，长长的龙窑上蓝烟冒起来，从村里村外招来干活的村民们就开心地笑了起来。

火种从小就懵懵懂懂地知道杜家湾不一般，它总与大人们口里的“地下党”“根据地”“陕南特委”“红四方面军”等陌生词语和故事相联系。经过后来的悉心留意和查阅资料，脑海中杜家湾的那段革命历史逐渐清晰，那片土地上的一个个英雄形象愈发熠熠生辉。随着红色教育、红色旅游的兴起，杜家湾的那段峥嵘岁月正由幕后走向台前。它就象一颗火种，点燃了陕南革命斗争的燎原之火。南郑的革命历史源远流长。1921年中国共产党成立后，南郑籍旅京学生创办《共进》南郑分社，常给家乡的进步学生何挺颖等邮寄《胡适文存》《改造》《人生》等书刊，何挺颖认真阅读后积极向好友讲述和传阅。何挺颖还带头写白话文，向陈腐的教育制度打响了第一枪。他们在青年学生中播下了革命的种子，为包括杜家湾在内的南郑风起云涌的革命斗争奠定了思想基础。1930年 8月，中共陕西省委派梁益堂到南郑开展地下工作。11月，梁益堂在龙岗寺主持召开陕南地下党负责人会议，成立中共陕南特委，梁益堂任书记。1931年10月，陕南特委委员偶彦民在高台寺小学建立中共南褒勉边西南区委员会（后改称南褒西南区委会），隶属陕南特委，偶彦民兼书记。1933年10月，陕南特委在汉中祥瑞巷召开会议，研究部署支援红四方面军和扩充红二十九军等问题，不慎被敌查获，偶彦民等被捕，后被活埋于校场坝。1933年秋，中共陕西省委遭破坏，上海中央局派刘顺元到陕南工作，以中央局特派员身份改组陕南特委，并直接受上海中央局领导，履行中共陕西省委职能。此时，城市白色恐怖日趋严重，而杜家湾地处褒城县西南部，背靠梁山，临近濂水河，属丘陵地形，早期就有中共组织活动据点，群众基础好，中共陕南特委机关就由龙岗寺迁驻杜家湾。11月，因陕南特委机关迁入，杜家湾根据地遭国民党三十八军便衣队首次袭击。1934年 1月，省委派白耀卿到杜家湾召开南褒西南区委会议，决定白耀卿兼任南褒西南区委书记，赵定太任共青团南褒西南区委书记，驻地迁至杜家湾。 2月，由赵定太领导，陈瘦娃侦察，游击队处死了马家沟首土马正洲。3月，赵定太等三名党员被敌逮捕杀害，南褒西南区先后处死陈光宗、苏朴生等豪绅为烈土报仇。4月，刘顺元派区委委员杜启安将材料缝在鞋底内赴上海向中央局汇报工作。杜启安月底从上海返回，因未交够中央所拨活动经费，经特委批评教育后去大河坝发展党组织和游击队。6月，白耀卿在杜家湾举办党训班，杜家湾建立了妇女党支部。7月，刘顺元在杜家湾召开特委扩大会议，恢复成立中共南郑县委，书记为白耀卿，下辖新集、黄官两个区委会。8月，白耀卿在杜家湾组建减租委员会，开展秋收运动，组织群众抢收土豪稻谷分给贫苦农民。9月2日，杜家湾再次被国民党三十八军围剿，共产党员陈汉、陈瘦娃等被杀害。24日，杜启安转赴红寺林发展组织，建起了游击队。10月，叛徒白鹏启带领国民党肃反委员会赴杜家湾，大肆逮捕地下党员和革命群众。1935年2月 9日，红四方面军一部进驻新集。12日，县委和红军在新集召开万人大会，成立川陕省南郑县苏维埃政府和南郑县红军独立团，县苏维埃政府主席杜明德、县红军独立团团长杜启安，下辖黄官、新集两个区和16个乡苏维埃政府，会议还镇压了张风歧、张仕堂两个恶豪。22日，红四方面军撤离南郑，南郑党组织和红军独立团1400多人随军入川参加长征。3月16日，国民党三十八军第三次围剿杜家湾，大肆捕杀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在异常严酷的形势下，杜启安赴汉中肃反委员会自首并为其工作，多次带人下乡清党。7月，杜振武等人在杜家湾处决了叛徒白鹏启。10月，杜振武被叛徒出卖后遭敌肃反委员会枪杀。1936年，褒城县县长孙宗复先后杀害南褒西南区革命群众246人。在国民党汉中当局大搜捕、大屠杀的危急中，中共陕南特委负责人被迫离开汉中，中共陕南特委活动停止。至此，以杜家湾为中心的中共陕南特委及南褒西南区委领导下的革命斗争陷入低潮。它先后下辖宁羌（强）、城固、洋县、沔（勉）县、南郑5个县委，3个边区区委，5个特别支部，15个直属支部，领导两个苏维埃政府和红29军、直属14个游击队，由此点燃的革命火种，在茫茫黑夜中唤醒了劳苦大众，并燃向远方。英雄伟大的事业依靠人民，人民需要英雄引领。发生在杜家湾大地上的那场轰轰烈烈的革命斗争，造就了许多英雄，至今还被人念念不忘，他们的英雄故事一直广为传颂。巾帼女英雄。杜俊英，1918年生于南郑县杜家湾村。父亲杜启安大户出身，是早期共产党员。在革命家庭熏陶下，她14岁就担任少年先锋队队长。经常率领青少年站岗放哨，暗中保护陕南特委机关。

　　1934年9月2日拂晓，汉中特务头子、肃反委员会专员王寿山率军警包围了杜家湾，企图将正在开会的陕南特委成员一网打尽。在村外放哨的杜俊英察觉后，机智地指挥少先队员们边跑边喊引开敌人，自己飞快跑回村通知特委领导疏散。敌人入村后一无所得，恼羞成怒地抓住她，逼问特委成员下落，守口如瓶的杜俊英被押至协税再审，后经党组织营救出狱。次年初，17岁的杜俊英光荣入党。

　　1935年2月，红四方面军策划陕南战役，中共陕南特委派杨永昶到南郑联系红四方面军。为了保密和安全，杜俊英改名杜鹃霞，带杨永昶到喜神坝牛脑壳梁，向红90师师长邹洪盛、政委程世才汇报了汉中城敌军守备和地下党情况，为陕南战役提供了重要情报。1937年抗战爆发后，汉中成为抗日大后方。9月，杨永昶从延安回汉中，任中共汉中工委书记，负责恢复被敌特破坏的各县党组织。因汉中城区敌特密布，杜鹃霞化妆成阔小姐到城内迎接杨永昶等人并转移到新集，与新集数十名党团员组建了抗日先锋队，杜鹃霞任队长。1939年正月，杜鹃霞被汉中工委选送到延安，参加中央组织部干部培训班，结业后留中组部工作。在中央作出《关于巩固党的决定》后，陕西省委决定恢复汉中工委，申请将杜鹃霞调回汉中工作。在杜鹃霞领导下，很快恢复了南郑、城固、洋县等地下党团组织。

　　1940年5月，党组织安排杜鹃霞等三人去成都组建川陕革命联络站，沟通川陕甘党组织的联系，她短短数月就打开了局面。9月22日上午，杜鹃霞等三人在成都西门外法国教堂开会，突遭日寇飞机空袭，两位同事牺牲，杜鹃霞被炸伤送医。在她向病友宣传抗日、控诉日寇罪行时，被特务发现并盘问，杜鹃霞佩带四川大学校徽应对，特务到川大查无此人，将她绑架。几天后惨遭杀害，时年22岁。革命五兄弟。杜家湾村北一座低矮的茅舍里住着贫苦而强悍朴实的五兄弟——杜许祥、杜振武、杜三狗、杜振清、杜幺娃，他们都追求进步，先后入团入党。老大杜许祥正直憨厚，带头参加了红友社、反帝大同盟等，并先后加入共青团、游击队。在打土豪杀劣绅的武装斗争中，他率领游击小分队昼伏夜出，神出鬼没地打击反动势力，保护党组织和革命群众。1934年12月，叛徒诱骗他到汉中，被国民党三十八军抓捕后活埋。老二杜振武文韬武略，曾任南褒西南区游击大队队长，带领游击队员除叛徒、杀特务、打游击，屡建功勋。杜三狗力大过人，英勇无畏，在与国民党宁羌（强）保安团的战斗中牺牲。老四杜振清，1934年任陕南特委委员、中共南郑县委组织委员，为创建南褒西南苏区作出了巨大贡献。老五杜幺娃，1932年加入儿童团，经常为组织和领导送信、带路，张贴标语，提供情报。1933年8月，区委处决褒城县财政局长徐超时，杜幺娃带领十几个少年在村外放哨中发现便衣特务，立即报告游击队长杜振武，击毙了特务。1934年杜幺娃加入共青团，担任南褒西南区儿童团团长。在敌人疯狂“围剿”杜家湾时，他担任区委交通员，冒着生命危险，多次把特委、区委的指示送到各地党支部。1935年3月16日，国民党驻军从三面包围了杜家湾。如此紧急关头，杜幺娃边奔跑边大声疾呼“快跑呀，白狗子来了”，被敌人抓住。在敌三十八军军法处，杜幺娃受尽酷刑，坚贞不屈。4月27日在汉中西门外被害，年16岁。

陕南“王二小”。陈瘦娃，杜家湾村陈家湾自然村人，上有三兄长——老大陈汉、老二陈偷偷、老三陈建娃，先后都参加了革命。陈汉1931年参加抗捐抗税斗争，带头为红四方面军募集物资，率先参加赤卫队，被推选为队长。陈瘦娃虽没上过学、身体瘦小，但他机智过人，受哥哥和杜家五兄弟影响，与同龄的杜娟霞一起参加了儿童团。1933年3月，游击队接到陕南特委密电：除掉二龙沟地主恶霸马效武！但马效武很狡猾，经常龟缩家中，有家丁护院。陈瘦娃受命侦察，装扮成砍柴少年，向离杜家湾五六里地的二龙沟走去。只见马家深宅大院，宅门紧闭，难窥其详。陈瘦娃心生一计，用力砍伐马家门口的树。闻声而出的家丁抓住他，捆入院内毒打一通，取得保证后才将他放了。摸清情况的陈瘦娃给锄奸游击队带路，当晚就除掉了这个作恶多端、欺压百姓的恶霸。4月的一天，陈瘦娃奉命在离杜家湾十里远的新集街道侦察敌情，得知国军三十八军某营长李俊彦正暗中调兵欲围攻杜家湾的消息，便飞奔回村汇报。党组织立即带领干部和赤卫队转移，敌人扑了个空。9月2日天刚麻麻亮，李俊彦又率士兵和民团扑向杜家湾，被村口放哨的陈瘦娃和杜娟霞发现。陈瘦娃留下吸引敌人，杜娟霞回村报信。陕南特委领导立即指挥党员和革命群众转移。李俊彦进村后抓住了陈瘦娃等人，用手枪顶住陈瘦娃后脑，逼问党员和干部下落，他始终摇头不语。敌人用枪托将他打昏死过去，用冷水泼醒后再打。陈瘦娃咬紧牙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打死我也不知道。就是知道，我也不会说！”气极败坏的李俊彦象疯狗一样，枪杀了年仅16岁的陕南“王二小”陈瘦娃。开国将军。杜瑜华，杜家湾村瞿义人，1914年生，少小贫寒，给地主家放牛受尽苦难。在杜家湾浓厚的革命氛围影响下，杜瑜华决定参军救国，1932年考入杨虎城学兵营，次年加入共产党。1935年冬受命赴安康保安大队，次年组织安康保安队起义，成立陕南人民第一军，任参谋长。后到延安抗大学习，毕业后任八路军某骑兵团副团长。在“反扫荡”中，他率部与敌周旋，曾被敌骑兵追逼掉下悬崖，幸被树枝阻挡方得生还。1944年，他在敌占区组织精干的武工队，挖地道、抗敌寇。解放战争中他任西北野战军某旅旅长，参加了清风店战役及解放兰州和宁夏的战役。长期的革命战争使杜瑜华多处负伤，直到晚年身上还有几块弹片无法取出。解放后杜瑜华被授予少将军衔，担任石家庄高级指挥步兵学校副校长。1962年，杜将军回到故乡，一户户走访看望当年闹红的人家及其后人，自费送上钱、粮票和衣物，并在烈士牺牲的地方久久矗立，为一起闹革命牺牲的战友默默哀悼。1983年回到家乡，他还激动地走进砖瓦厂，摸着砖瓦坯子，与劳动的村民拉家常、叙乡情。砖瓦厂遇到经营困难时，他还牵头在外地举办产品推介会，为砖瓦远销外省献计出力。离休后，杜将军依然挂念着家乡的发展变化。在他示范下，外地的“杜家湾人”及其后辈都时刻关注着家乡——这根永难割舍的精神脐带。我终于明白，杜家湾之所以在老家附近的村子中具有强大吸引力、影响力，根本在于那段革命历史、革命文化对它潜移默化的影响及其对一代代村民无声的引导，在于参加革命率先走出去的杜家湾人对它的关心和帮助，在于由此激发出的村民们的宏大视野、强烈自信和无穷力量。近年来，各地对革命文化的挖掘和红色旅游的开发方兴未艾，汉中西乡骆家坝、南郑龙岗寺、洋县华阳等红色遗址都被建设得有模有样，而在陕南革命斗争中占据重要地位的杜家湾尚显默默无闻。今年回老家时，发现杜家湾村口立起了高大的“老革命根据地”路牌，近期还看到了修建杜家湾老革命根据地道路的消息。一种期盼涌上心头，那个曾威震帝胆、彪炳史册的杜家湾要回来了？那个对附近十里八乡的人们充满诱惑、令人羡慕的杜家湾要回来了？我想会的，它一定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