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的天空

新闻发布2024-05-27 14:05:17读书村

十八岁的天空

作者|水漾紫晶

清风徐来,由深至浅的橘色烟岚淡淡袭裹着翠意葱茏的小区。倚窗聆风,思绪翩飞。不一会儿晚霞嫣然滑过,光线渐渐暗淡下来,已是暮色四合的黄昏时刻。在这份安静的惬意中,我随手翻开了书架上的几本老相册。在众多五彩缤纷的照片中,我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那张其实很不起眼而且有些发旧的黑白照片上。

照片上是一群天真烂漫笑意盈盈的孩子,中间是有着同样纯真笑容的我。我们随意坐在草地上,其乐融融。有的孩子趴着,有的坐着,有的蹲着,面部表情各异,有咧嘴笑的,有做鬼脸的,有安静着直视镜头的。照片上没有色彩,但我却分明看到了那湛蓝的天、翠绿的草,听到了那久违的童真的笑声。

十八岁的天空

那一年我十八岁,高考落榜后因不甘心去上那种委培的大专班,又一时还没决定要不要再复读一年,于是被我的一位老师推荐到一所城郊小学担任代理教师。怀着激动、好奇、忐忑不安的心情,我被这所学校慈祥的女校长领到了一年级(2)班的讲台上。在她鼓励的眼神中,面对着36张稚嫩的面孔,我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这第一节课是怎么过去的,但我发现我一下子就爱上了这些充满稚气、灵气和有着小鸟振翅欲跃般眼神的孩子们。他们更是怀着加倍的好奇心喜欢上了我。一下课,都不出去玩,一下子拥到讲台旁,胆大点的叫声“王老师”,听我一答应就赶紧很自豪地挤在我身旁,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立刻就有人接上,“王老师,我叫张虎”、“我叫柳莎”;胆小点的就那样怯怯地看着我,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地搓弄着衣角。

啊,这些孩子多可爱呀!在他们幼小的心灵里,老师是何等的伟大与神圣。一定不能辜负他们对我的期望和敬爱,最起码,绝不能辜负他们那清澈的眼睛、纯净的心。

从此,我从一个稚气尚存的大孩子变成了一群七岁孩童的师长。上课,认真教他们“a,o,e ”,一遍又一遍纠正他们乡音中难以区分的“l”和“n”;下课,帮他们削铅笔、系鞋带,甚至和他们一起踢毽子。

到这所学校正式上课前,我是先做了功课的,先是到书店买了有关小学教育的几本书籍,报道后又借过办公室老师们的教案,语文数学仔细翻阅做笔记,然后分别听了好几位老师的课,划重点写记录,总之生怕漏听漏记,毕竟自己没上过专业师范院校,虽高中阶段功课不错,但还是与本科录取擦肩而过啊!这不得不说是我一生之大憾。即使后来工作期间我考取了成人教育,但这份隐憾一直存在,这是后话,此时就不赘言了。

在这所城郊小学,与可爱的孩子们共沐蓝天朝夕相伴,时间真是过得好快!转眼间,一学期过去了,期末全市统考,我所教班级的语文、数学成绩名列全区十三所小学中的第四名。校长和老师们都说我是块教书的料。他们说:“看得出,你是真心热爱这些乡村孩子,热爱这个职业。只有具备足够爱心和责任心的人才能干好这份工作。”

随之而来的是漫长的寒假。说它漫长,是指在以往的学生时代,我总觉得寒假太短,才二十多天。而现在,虽然也是同样的天数,我却觉得已离开那些孩子们太久太久了。不知他们想不想我?反正我已经抑制不住对他们的思念啦。

好不容易盼到了报到开学的日子。当我再次看到那一张张熟悉、充满兴奋的面孔时,我真的是和他们一起欢呼雀跃了。听到那一句句“王老师,我们早就来过学校好多次了,想早点见到你”时,我的心里暖流奔涌,说不出有多么感动!

这次新春开学,我发现他们又长高了,真的是人人都如茁壮成长的小树苗。听我说他们噌噌噌长得快,有几个淘气小男生也这样说我:“王老师,你也又长高了呀!”“是吗?哦,也许吧,十八九岁,从理论上说我也在青春成长期,哈哈。”他们听着我半认真半俏皮的回答,全都笑的前仰后合。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终于有一天我要离开这里了。原因是,我顶替带课的那位老师肝病痊愈要返校上班了,这时恰是我来此校一年。在这一年中出于对这份职业的真切热爱,出于对这些孩子们的眷恋不舍,我早已放弃这一年的复读。慈祥的两位校长也非常喜欢我,统统认为我是块教书的料,都曾专程前往市教育局帮我打听有没有什么条例政策,以我两个学期以来的教课成绩看能否争取到一个机会,即能否先考取一个民办教师岗位,以后再通过培训考核争取过关民转公。那是九十年代,学校里以往的中老年教师有过几个这样的先例。那时,国家的师资力量还是匮乏的,有的家在市中心的老师会嫌上班远,不想天天把许多时间耗费在路上(那时无论城乡老师们谁都没有私家车,就连摩托车也极其少见,大家都是骑自行车)。然而,两位校长好心好意的政策打听终究无果,教育局在民办教师的制度方面已经逐步实行限制了,更别说寄希望于编制 ,那时国家还没有出台教师资格证考取制度,况且我没上过师范,总之行不通。在那个年头,有份公职,有份国家正式工作是件非常重要,几乎等同于重于泰山的人生大事。家长已觉得这一年我都在“临时工”状态中逝去了一年年华,赶紧得另作打算考取公职了。于是,无论我有多么不舍,也得选择另一条路了:报名复习两个月参加本市的国企社招,这份编制内的公职工作必须考上。两个月后的事实是考上了,工作了。

记得离开学校那天,我和孩子们全都泪雨滂沱,学校给我开了个小小欢送会,我和同办公室的老师们默默落泪依依惜别。走出教室时,有多少双小手拉着我的衣襟、拽着我的自行车,有多少声“王老师别走啊!”的呼唤,我已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流着泪水,让他们别难过、好好学习,我会再来看望他们。

背着小挎包,走出校门,蓝天白云依旧,而我的心情是多么黯淡,那是怎样的滋味啊,无以言述!我把肩上的小挎包捧到脸颊,在温软的湿热中和我的学生们再次告别----包里有我和孩子们开完运动会时的那张合影。这张薄薄的黑白照片成为我行李中最珍贵的内容,它那么小那么薄,而它的份量是那么重!

我走出好远,身后仍传来孩子们带着哭腔的呼唤声,而我强忍着不敢回头,任凭泪水漫过脸颊,发丝。

乡村教师的生涯结束了。尽管那时物质贫乏,每月只有不到一百元的代课费;尽管那时很辛苦,我家在市内,每天天不亮就要出发,骑一个小时自行车才能到达郊外学校,但我的精神世界是那样富有!拥有一份心爱的工作,拥有那些每天在校门外翘首以盼着我的孩子们,我也同样挚爱着他们,这份爱——鼓舞着那个原本从未吃过苦从未在风雨交加中逆风而行的单薄姑娘,那份爱与信念的力量今天想来我仍很 惊叹其力量是那么强大!还有,与那么多数十年如一日奔走在乡间小路上为教育事业默默奉献的老师们在一起,他们与我朝夕相处、身传示教!

十八岁的时光过去了,我是多么怀恋那段日子,多想再次飞向那十八岁的天空,去沐浴阳光的灿烂与充实!

照片已经明显褪色了,但,在我的记忆深处,这段生活永不褪色,并激励着我永远以爱心、责任心去面对以后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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