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暑假做厨娘

作者|乔文丽

放了暑假，丫便自诩为小厨娘。

桌子上的红黄辣椒炒牛柳和青菜炒香菇，着实让下班回家的我有些迫不及待。女儿说停住，先喝水。咕咚咕咚水垫底，再吃饭，对胃里的食物起个搅拌的作用。这是我多年以后才悟到的，但女儿不一样，年纪轻轻就晓得这些。

我问女儿自己前天卤的鸡爪怎么没托热！她嗔到：“一天就知道吃，管不住自己的嘴，还怎么减肥。”我舔着脸说，你阿姨说鸡爪不算高热量食品。她说怎么不是了，随即拿上手机想让我看，一个鸡爪是多少热量。我没看，“度娘”知道的多，我晓得。但我不晓得哪个答案才是最正确的，也难得费那脑筋。末了，我嬉笑着不忘毒舌一句：要是学习总这么走心，我也没有那么多烦恼了。她嘴一撅，一个“滚”字出来！

减肥这事吧！对她来说一直是体重不下，对我来说更是雷声大雨点小。常嚷嚷着，常常管不住嘴，一边吃一边喊减。何况还有衰老的身体，在提醒每天一定不能缺了营养。方方面面，都在满足口腹之欲，不停的原谅自己。所以，凭我再怎么叽歪。个矮，骨小肉多，隐性肥胖的我总是难脱“减肥困难户”这顶帽子。

我吃着餐桌上，她做的鲜香味浓的午饭，开心地对她说：不枉经历艰辛生了个娃！

结果她接话让我捧腹：生了个会做饭的娃！

我坏笑道：其实我最想生个学霸，这样不用焦虑各种考试，不忧虑娃未来的生存就业问题。她听了，把头支棱的高高地，一边往嘴里喂食，一边仰脸睥睨道：上帝给你开了一扇窗！

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她总能化遗憾为安慰。或诘的我哑口。比如，有一次，和她外出，我们的对话立刻被我演绎成《秋日三絮》：

带着女儿，行径在秋风里女儿说起母校窗户都封上了护栏我说:如今学校、老师压力都大怕有娃娃不爱惜自己责任难担啊！末了，我说现在的人必须皮实些心要刀枪不入，才能面对各种凛冽与凉薄在这个世上活下去女儿说，刀枪不入还是心么

我说去天汉长街走走吧！她说不去了吧我说你不去，我约个男同志她说好啊！但必须给你钱花的人我说我不是为钱财的人她说像你这样善良单纯的人难怪会被骗

十字路口的人行道上两个老夫妻边走边吵女儿听着说看吧！老了还在吵。所以结婚有啥意思我说不结婚，人太孤独她说宁可孤独，也比从年轻吵到老好唉！她的道理总是比我的多些。说她聪明吧！上学没少让我费心苦痛，说她不聪明吧！在生活的这门哲学里，又常常像是我的师傅，我反而成了傻白甜。可是，今后择业，逢进必考，她又胸无成竹，拼杀不过那些学习上的“武林高手”。这是不争的事实。希望她莫要怪我揭丑揭短。敢于面对自我的平庸，其实也是一种强大和自省。自主择业吧！她又没有能说会道的嘴和善于表达表现的性格。不怪她，女不强，都怨娘！我也是慢热，又不会来事，纵然心里对人再多的善意，却不会一句恭维表面话。她的强项未必是我的强项，但她的弱项一定是带给的。没办法，为人父母，得正视自己，认识孩子，不能用“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这样的老观念，为自己脱责，啥都让孩子顶礼膜拜，而不自省，增加对孩子的期望和责怪。我没有骄傲的基因资本和好的家庭底色，但有一颗共同成长的心。

周末，曾经陪我度过无数风雨给我慰籍的朋友来市里看病，接到电话，我立刻赶到医院陪她。女儿则在家里做好饭菜等我们。第二天，女儿让我们去逛街，不管多久，她会做好饭等我们回来吃。

我们从早晨的十点逛到了下午两点，待她发信息来，我们才惊觉早已过了午饭时间。忙赶回家，她不怒不怪，麻利地热好饭菜。知道她阿姨牙疼，又是荨麻疹过敏，忌口之多，所以她买了麻什，加了切碎的香菇、木耳等炒烩，做成软糯饭食。还炒了几样她认为咬得动的菜，而且都切的细细碎碎。我和她阿姨都给她竖起大拇指点赞，她却鼻子一哼：她不是对谁都这样的。我和她阿姨听后，连连哦三声：晓得晓得，对喜欢的人才这样。

我不怕她不会生活，不怕她不会做饭，不怕她不会花钱！只怕她不会挣钱。有时候，由此及彼，产生的忧患之心，总会让我情不自禁的提醒她，妈妈渐老，要赶紧学东西，做好规划，以应对无常的市场和人生，我才能多些放心。我说现在好多年轻人不想结婚不想要孩子，今后连有些幼儿园也可能会随之关转，好多职业需求也随之锐减。她说放心，即便她不婚不育，她的舍友也说过要生两个的。有不生的，但也有愿意多养的。她的话，有时竟让我无法反驳。

假期里，我最希望的是她能埋头学习看书，以提高今后生存能力和选择的机会。可是这位小厨娘，并不懂得我的苦心，总是继续在厨房散发着她的光芒。寒假去学校前，从未蒸过包子的她，在我下班的某一天，把一盘蓬蓬松松的包子端到我面前时，我责怪她怎么买这么多包子，她说她蒸的，我简直不信，直到看到厨房摆的锅锅盆盆，以及她给我讲怎样蒸的方法计量，我才确信是她蒸的。我问啥时候学的，她说现学现卖，小红书上呀！听到这，我还是有些暗自佩服，往昔我的厨艺虽不差，但始终不会发面，所以很少蒸馍。这点我得向她学习。

每次当我吃完她做的香喷喷的饭菜，要洗碗时，她推开我说，水倒好了，叮咛我该吃药了。我一边沉浸在她对我的关心照顾之中，一边不断地操心忧愁她的学业和未来。几个朋友说，现在有几个这样的孩子！那么乖，那么懂事，你还要怎样？那是大家尚未见识过她的执拗和为她上学的事，我无数次泪湿枕巾又那么无助。不过我强调道：如果我生个孩子，只为让她伺候和关心我，以孝之名绑架她的人生，是不是太自私了。虽说乌鸦有反脯之恩！可我不想做那样古旧的母亲。她应该有属于她自己的人生。我们希望孩子们断奶，可我们做家长的也得“断奶”。

有时候，不是孩子离不开我们。而是，我们做大人的有太多的放不下。不想让孩子经历自己经历的那些求职的情感的煎熬等。才一再絮叨，怕重蹈覆辙。因为，人生经不起太多的等待和实验，一颗心也经不起太多的淬炼与磨损！

再有一年，她就毕业了。我的眉毛，用老百姓的话，开始绾转转了。

可她舅舅看到她在家庭群里晒的那些美食后说的：能独立生活也是一种能力。

好朋友凌子看到我在朋友圈发的丫为我们做的饭菜图片和说说，夸奖她真是个细心的姑娘，我说她就是这样，爱关心亲友。

凌子点赞道：很好的品质。

真希望，这个会做饭的娃，有好运加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