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月

新闻发布2024-05-15 10:04:58读书村

春?三月

作者|阿呆

一按自己的意愿,收拾一个院子,是一件重大的事情,傅菲在《深山已晚》里这样说。三月的最后一天,我们重新启程,去了一趟山里,去“时光里”撒花种子。依然是有百日菊,还新添了格桑花,金盏菊。有一些晚,但是,还来得及。我有一年时间没上去了,一年,足够长,也足够短,长到好象离开那里已是好多年,短到那小院开满鲜花的样子似乎就在昨天。一路上我都在想,一年不见的“时光里”会有多荒凉?然而,眼见的一切,让我感叹大自然的自我修复能力,和生命力的顽强,不输于人类。通往院子的土坡上,袁叔挖出了更便于行走的台阶,他肯定是经常来的。我们在时光里的入驻,似乎又重新启动了一个老人对略显破败的老屋的记忆,进而好像还生出些许眷恋来,在我们不常上去的时候,袁叔会常去。他重新给我们引了山泉水,用红砖铺了小径,把四周的杂草清除干净,还因为我们的篱笆被牛踩坏而生气,用树枝在院子低下为我们搭了一段长长的牛栏,以防牛群再进院落。一切并不是想象的那般萧条和荒芜,木栅栏边前年撒的端午锦,竟然又长出了一排,那定是去年掉落的种子又自生自发了。很多东西常常如此,你以为它消失了,或者说死亡了,其实不是,它们是在蓄积力量,然后在不经意间,给你希望和惊喜。

春・三月

靠厨房山墙那些多头蔷薇没见了踪影,但是木院门边的夏洛特夫人还在,青碧的叶子,暗红的嫩芽,那是那年朋友送给“时光里”的礼物。牡丹被人挖走后留下的土坑,曾经像一块伤疤长在我的脑海里,如今已被月见草的蓬勃覆盖,那片葱茏的绿意,在一刹那间,突然让我就原谅了所有,或许,那山间一隅,本来就不是牡丹的归属,它不属于豪华和雍容。我们这次种的都是非名贵的花,它们普通,却坚韧,它们才适合这山野,伴着青山,流云和微风,还有不属于喧嚣和热闹的我们。长在院子周围的有我们之前种的月季,它们也是从时光里艰难重生,走过了一段无人问津的岁月,又是一丛丛新碧,如团团绿云。几枝野生的黄油菜花,迎风起舞,凌子要去拔掉那棵黄油菜,我说,就让它长着吧,也是这小院的一员,一道风景。院子里,梨树,花已开到尾声,樱桃,已坐果,核桃的花絮毛绒绒地挂满了枝丫。此时的“时光里”,是我最喜欢的,三月的山林,才刚刚醒来,树木萌生的嫩芽在阳光下晶莹剔透。一切都是新生。蒋勋说:春天到了,你仔细瞧这个嫩芽,驱散严寒的力量,就在这团嫩绿中。二在我的感觉中,山里人家始终有一种难以泯灭的质朴和热情,不管时代怎样飞速发展,那份朴实不会流逝。路上仅有一家人,远远听见狗吠,一农妇走出来站在路边的院坝里大声给我说:狗不咬人,莫害怕......还一个劲儿招呼我过去歇一会儿。我没有去,但是这种场景,总是让人感觉心里暖暖的。茶场女主人更是热情,要用摩托车载我去山顶。我说可以吗?我很重的。她说没事,她经常驮人上去。于是,我骑坐在她的身后,一溜烟功夫就到了山上。我怕耽误她的事情,不想让她再来接我下山,便说:你去忙吧,我一会儿自己顺路走下去,我想走走。山里的春天来的晚,去的也晚。平坝里的油菜花花期已近末尾,山上的各种花都还在开。紫云英,野苹果,野樱桃,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花和树。有各种雀子,啁啾鸟鸣,婉转如歌。看见一只漂亮的拖着长长尾巴的红嘴蓝鹊,野生的蝴蝶,家养的蜜蜂,很是欢腾。想起谁说过的一句:有一种嘤嘤嗡嗡的美。四周声响不断,却感觉格外安静。这个午后,我一个人在茶园穿梭,在山间行走,安然,而开心。从山上一路走下来,尝一杯热气腾腾的今年的新茶,心旷神怡。恰巧碰见采茶的大姐们回来吃午饭,她们彼此都是熟人,因为每年都会一起来茶场采茶,老板包吃包住,她们还有集体宿舍,像学生上学住宿那种。我说这样多好,每年借此机会还可以见个面,边拉家常边挣钱。大姐们露出了饱经风霜的笑容,也有羞涩几分。聊过几句,她们好像没有了戒备之心,我给她们拍了几张照片,大家一起共进午餐。茶场女主人,热情,还豪迈。大块吃肉,大杯子喝酒。我刚从山上下来那阵,她正在把刚煮熟的腊肉往外捞,见到我,非要把刚捞起的一大块排骨塞给我让我啃,我再三推辞,说太多了,一会儿大家一起吃。最终,于开饭之前,我还是先尝到了正宗的腊排骨。有一种在家的感觉,因为在老家母亲煮腊肉,煮好了也是要先撕一块塞给我。饭桌上鱼腥草和香椿,也是早上现挖现掰的,有浓郁的,山野的味道,我想那种味道也可以叫做芬芳吧。三山口,有一片种着萝卜的田地。每年春天回家,或者是回城,都会经过此地。远远的,大片的萝卜花像烟又像雾,很是素净,特别在这人烟稀少的山口,那片白,就更像是一片云或一个飘渺的梦了。然而,每年,我都会在这片萝卜花中看到一家养蜂人。他们让这山口的梦,有了人的痕迹,更有了人间烟火的温暖和真实。在这片白里,有住宿的帐篷,有炉灶餐具,有在竹竿上飘荡的换洗衣服,还有看家护院的狗。

上一次回城路过此处,本想停车拍几张照片,但天色已晚,还要翻山赶路,不敢多耽搁,便心怀遗憾的离开了。今天回家,盛开的萝卜花已经不多了,但放蜂的人还在,我便毫不犹豫地停下车子。师傅说话有陕北口音,却是内蒙人,很热情。我说我想拍几张关于他养蜂的照片,他非常爽快地答应了。我刚走到田边,一群密蜂就嗡嗡围着我飞舞,师傅便喊老伴儿给我拿了一顶带着面纱的帽子。这是我第一次戴这样的帽子,第一次有这样的待遇。真好。有人说,养蜂人是大地上追逐芳香的人,是在大地低处飞翔的人,是世界上幸福的人,也是世界上孤单的人。我说,养蜂人是心中有太阳,眼里有星辰的人。四花种子下地的第二天,天空就下起了雨,这雨,是对我们的恩情,是对大地的馈赠。我想象着种子们在泥土里欢快地生根,发芽,再破土而出,我似乎已经看到花开满院,和看花的我们。这一刻,想起洛夫诗:窗子外面是山,是烟雨,是四月,更远处是无人,一株青松奋力举着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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