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远走海南

作者|任宏斌

叔父要离开生他养他的平凉，去往千里之外的海南居住，起初我不信，直到前天见到他的那一刻，我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叔父的儿子儿媳去年双双辞去银行工作，到海南发展，在别人看来，放弃铁饭碗可惜，年轻人敢想敢做，一家四口走了，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叔婶最终被儿子的勇气征服，退休后前去接送孙子上学，住过一段时间，不适应岛上的气候，今年孙子放暑假，匆忙返回平凉处理其他事情，这次是开车去海南，来汉中和我道别，此一去，再见无预期，饭桌上，叔父端起酒杯，欢迎到海南游玩，话未说完，人已哽咽。叔父是四爷的儿子，虎年出生，从平凉市银保监会工会主席岗位退休。他是家人眼中最能吃苦，勇于创业，敢于奋斗的人。叔父读高中时接替四爷的工作进入中国人民银行静宁县支行工作，那时还是十多岁孩子，从小未出过远门，去过最远的地方是乡里。四爷的早逝，让他过早地承担起家庭重担。叔父姊妹四个，侄子侄女5个，十几口人的大家庭，世代种地维持生活。在缺衣少食，集体劳动，按劳分配的年代，早出晚归，辛苦劳作，仍然没法满足温饱。去距家二百多公里邻县工作，家人没办法陪伴，面对人地生疏，又没有系统的科班学习的工作岗位，压力可想而知。我和叔父年龄相差十二岁，对于他刚参加工作的经历知之不多，见他面的机会也少，父亲每次提到他，异常兴奋，赞誉之辞滔滔不绝，叔父的影子从此深深铭刻在心中，渴望得到他更多的教诲。初见叔父，我只有十来岁，他已结婚，婶娘是城里人，穿着朴素，话语不多，满面笑容，一下子拉近了亲人间距离。婶娘第一次到乡下，母亲不知所措，去邻居家借白面，用来招待城里工作的叔婶，面借来了，婶娘拉住母亲，硬是将白面还给邻居。按乡下规矩，新婚夫妇登门认亲，是要打发钱的，以示吉利，叔父提前换好崭新的角票，先给晚辈发压岁钱，钱还没暖热，全被父亲收缴，用叔父的钱再打发给婶娘，叔父，婶娘全看在眼里，谁也不说破，也未嫌弃。后来逢年节，叔父和婶娘回来小聚，带回很多饼干，罐头，方便面，水果糖，还有农村很少见到的连环画册。而我们则很少去平凉城里看望他，来去不方便，车费也拿不出。为此，父亲十分内疚，叔父知道后，笑着说:谁看谁都一样，等孩子们长大了，情况就好了，再去不迟。

这一等就是十多年后，我被单位安排到平凉市参加矿山安全培训，脱产学习。培训机构离叔父单位很近。那时候，叔父在单位管后勤，水电维保、饭堂采买、车辆维保派单、家属楼安保，每天都很忙，我不想打扰他们生活。记得两个月后，单位生活费没有及时转来，我的同事也没办法解决，那个时候吃饭不仅要钱还要粮票，到叔父家吃完饭，他送给我一百斤粮票，我迟迟不敢接，叔父看出我的心思，粮票不用还，你留五十斤，另外五十斤给你同事，都是一个村的，要互相帮助。不知道昔日的同事能否想到这事。有些记忆略显陈旧，依然温暖感人，叔父安家平凉城里，亲戚家有困难，他求爷爷告奶奶，托关系想法解决。村里没见过面的年轻后生，住院看病找他，孩子上学找他，没钱交土地承包费了也找他。村里几个老人坐拉煤车去平凉城里游柳湖公园，当中有一人想去崆峒山转转，没钱买门票，他都一一满足。叔父出生农村，穷亲戚多，他会经常接济，长此下去，也是一笔不小开支，婶娘从未责怪一句，而是将工资卡交给叔父自由支配。叔父的经历对我影响深远，有了在城市生活半年的经历，目睹了城市生活的美好，我对未来的发展有了新的打算。要想脱离贫穷生活，实现到城市发展的梦想，唯一途径就是当兵入伍。对我来说，当兵可谓困难重重，果然一波三折，第一年没成功，第二年终如愿以偿。入伍后，和叔父书信，电话联系多了，他鼓励我自学，讲他一边工作一边函授自学的经验，让我受益匪浅，只有提高自己的文化知识，适应部队的要求，才能有更好的发展，在部队期间，我先后参加了西北大学，解放军南京政治学院的函授学习，均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五年前的国庆假期，叔父一家六口去重庆游玩，绕道汉中，行程匆匆，只待了一天，对我来说弥足珍贵。在汉中生活后，父母亲来过几次，其他亲属忙于生计，几年都见不到面，聊天轻松愉快，叔父一家四人都在金融单位工作，生活富足，家庭和谐，儿媳娘家海南，对在平凉生活非常满意。

叔父一家要到海南生活，此一去，穿江过海，再见无预期。过去，他在家乡，我在外地，我是他的牵挂，他是我的远念。花甲之年的叔婶，果敢远走他乡，这需要独到的眼光，足够的智慧，更要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一切从头开始，以下一代发展为终极目标，逼迫自己适应新环境，胜任新角色。从此，我将对海南会有更多的关注，天冷天热，暑去寒来，唯望亲人皆安康。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从一个角落到另一个角落，我们都在成长，不管是为了什么。叔婶，有时间了一定回平凉看看，哪里不朽着祖先，耕耘着祖辈，永存着童年，铭记着青春。哪里有你历尽千辛万苦难找的慰藉，哪里有春夏秋冬诗句，哪里有酸甜苦辣回味，哪里有悲欢离合的故事，累了，就回平凉吧，不管你离开多久，你都属于哪里，哪里也属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