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说西乡话

新闻发布2024-05-01 07:04:20读书村

趣说西乡话

作者|周永兰

我是西乡本地人,青少年时期,除了在课堂上受老师们影响讲讲普通话,其他时间都说西乡方言。那时候,每次写作文时我最烦恼的,是怎样找到准确的词语替代家乡话。比如:“额头上长了几个米米”,“灶鸡子不停地叫”,这“米米”“灶鸡子”都是西乡方言,普通话里它们叫什么,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趣说西乡话

刚进入师范学校,因为讲西乡话,尴尬过多次。一天晚餐时,我不想去餐厅,就告诉一位舍友:芬便(顺便)帮额(我)带个馒头。她惊愕地看我半晌,突然大笑:你们西乡话真有意思,又是粪便,又是馒头,哈哈……

我知道她是玩笑,但是这件事也给了我启示:方言的音译很重要,要做到生动而不鄙俗,需要理解方言的意思和内涵。

在师范读书那几年,我读了很多文学书,知道了在某些时候方言也是可以用在文章里的。记得有一次,我的作文得了“88+2”,老师在“+2”下面写了句话:“方言用得很妙”,并在我的作文里圈出了那几个句子。有一处是这句:

“舞格女子,人长得希黄,性格那才叫好哩!佛话带笑,一笑,脸蛋蛋上两个小酒窝窝,逗人爱得很!”

还有一处是:

“舞格娃话不多,不是那哈家烧料子,nia稳重得很。”

那是一次侧重写人记事的写作训练,我写的是《邻居黄大娘》,一个待人热情的家庭妇女,说话爽利,经常给人做媒。假期回家,我坐在窗前读书,常常听见她活泼泼的声音。她留给我印象最深的,也是她的语言。我便把其中几句写进了作文里。起初我用的是普通话:“那女子长得漂亮,性格也好,说话带笑……”“那娃罕言寡语,稳重踏实……”可是这样一来,总觉得自己写的不是黄大娘本尊。于是,便大胆地把方言写进了作文中。没想到,平生第一次方言入文,竟然得到了老师的赞许!我很是得意。

后来的习作点评课上,我的这篇作文被当做范文,读给全班同学。当我读到那几句西乡方言时,教室里爆发出笑声、掌声。下课后,有同学看了我作文里音译的方言,又是一阵笑闹,有人打趣:此“希黄”非彼“恓惶”,若是“恓惶”不漂亮。也有人说:之(这)个女子舞格娃,额们(我们)爱佛(说)西乡话。这哈家与那哈家,土话滋味也颇佳。

刚刚教书那几年,我一直在农村工作。乡下孩子的习作时常让我不知所云,改用西乡方言再读,这才明了。一个学生在作文中写道:我家门前的佛月花开了,漂亮得很。我很好奇,这“佛月花”是什么。她满脸诧异,说明天带给我看。我有些为自己的孤陋寡闻不好意思,心里暗暗猜度,那“佛月花”当是跟寺庙相关。第二天早晨,小姑娘捧着一大把花走进教室,我忍俊不禁:嗨,是芍药!

习惯了方言的学生,对课文中的一些词语也不易理解。记得学习《蟋蟀的住宅》这篇课文时,我按照常规,先给学生介绍蟋蟀这种昆虫的习性,可他们似乎总提不起兴致。我灵机一动,问他们:你们知道,咱们西乡人怎么称呼蟋蟀么?有个孩子仔细看看插图,试探道:灶鸡子?我点点头。教室里顿时沸腾起来:“哎呀,我们院子多的是!”“灶鸡子的住宅!”在随后的学习过程里,每次读到“蟋蟀”这个词语,孩子们都会露出会心的微笑,因为文中所写的,是他们熟悉的朋友。

“一个女子家,成天燕毛飞炸地,一点都不安宁!”

“这老天爷,把人热地毛焦火辣地!”

……

咋咋呼呼不温顺的女孩子是“燕毛飞炸”,心情焦躁用“毛焦火辣”,西乡话简直不要太生动形象!想象一番,燕子的毛都竖立起来,如同炸毛,还美么?一个人的汗毛都被热浪给烤焦了,这天气该有多热?

现在的我时常在“普通话”和“西乡话”两种语言之间随时切换,我从中感受到莫大的乐趣。普通话让我顺利与人交流,而西乡话,我的家乡方言,那简直是“板爷得很”!

(图片素材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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